星座書上總是說,巨蟹座是個戀家的星座。
所以他們,很顧家、很善良、以和為貴。
同樣地,他們也是再脆弱不過的星座,而當他們狠起來,就是覆水難收的時候。
她告訴我前陣子PTT巨蟹板的板標,「狠下心是決定放過自己」。
所以我們,或許巨蟹座的人,本來就很極端?
但是,那些都不是我要講的,因為沒什麼感覺沒什麼感觸要說。
而真正讓我有感覺的,是我那天問了雙胞胎、因為她那時候說她要回家,而我所問的,「到底何處是妳家?」
我的幾個巨蟹座的好朋友,當我提到好朋友,絕對不是膚膚淺淺的那種。
我不會隨便稱呼誰是我的好朋友,而他們是、曾經是,或許未來也會是。
她,只見過幾回面的她。
有好幾個家,高雄的父親家、宜蘭的母親家、台南的租屋家、香港的男友家、還有台北現在所住的那個家。
她一直搞不懂,誰人在、她跟誰人在的地方才是她家。
父親的叨念,距離很遠,而每次都念她、不像女兒般地照顧他。
母親的低頭,距離很近,而每次都埋頭網路遊戲、向她要錢。
弟弟們不是入獄、上法院就是消失地無影無蹤,她總找不到他們。
她說她大概不會嫁去香港、他也不見得會為她來台灣。
她沒有家。
而我們已經兩年沒有見面,她、找到家了嗎?
她,交交錯錯穿穿插插,在我的生命之中。
她也有好幾個家,台東的母親娘家、雲林的父親老家、曾在台北卻被母親賣掉的家、情夫給她的家、桃園唸書時待的家、某個沾污她回憶的男人家。
她一直搞不懂,誰人在、她跟誰人在的地方才是她家。
父親母親因為某人先偷吃,而另一個報復般地再娶、再婚、再生。
不留情面的家長,破碎的家庭,分崩離析的回憶,造就了扭曲的她。
複雜的關係,來來去去的謎團。
母親到底跟幾個男人有過一段?父親到底愛不愛再婚對象?到底…愛不愛自己?他如果愛她、就不應該放她走丟,她如果愛她、就不應該把房子給賣了。
彷彿、而彷彿,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交錯的城市與城市之間,口袋裡的鈔票進進又出出。
決定靠自己的她,已經走向了末路,而這或許是她的宿命。
她沒有家、現在她說要靠自己掙得一個家。
我們半年前才碰過一次面,至少她現在收起悲傷。
她,認得我兩個我的她。
她也有好幾個家,母親現在的家、父親現在的家、大夥過去而現在變成兄長的家、姐姐的家、台南唸書曾租時的家、台北工作時的家、還有她曾說過的有我在的地方的家。
她說,當唸書時說要回家,沒人搞懂她到底要回去哪一個家。
在父親與母親的戰鬥之中,誰的過去又跟誰有關,誰又對誰曾做過什麼,有控制慾的人、受控制的人、沒離開的人、不敢離開的人、先離開家的人、沉默的人。
家庭歷史造就了她的一切,造成了她的現在、似乎有跡可循。
受控制的她、潛意識裡彷彿反抗著、想反抗,但卻不能反抗的她。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哪裡才是她真正的家、哪裡才真正會有歸屬感?
或許每一個地方、有她愛的、愛她的人的地方,就都是她家。
但換句話說,哪一個地方,才能讓她全然地真正的愛自己,不因為別人愛她而愛自己、不需要再憑藉他人的眼光而真正地愛自己、接受自己的全部,然後知道自己最應該是什麼模樣。
她現在,重新回到了那一個家,但她用了一個詞,寄人籬下。
我們前幾天才碰過面,而沒人知曉下回見面是什麼時候。
好。
其實我的故事,通通沒有她們那麼複雜。
她們的父母、通通都分開了、通通。
故事其實非常簡單,都是貧窮或者逃出家的女子,因著偶然的際遇、挑選了或許較為富裕、或者年紀稍長的他。
她們以為逃離了、脫離了,反正郎有情,那就好吧。
但是等到生活趨於穩定,回想起當時、或許眼前的這一個傢伙壓根在本質上就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傢伙。
撇除掉那些當時讓她們心動的外在因子,其餘的,再也看不見。
所以,她們又逃了。
母親的逃難記、父親的傷心往事。
扭曲,或者不扭曲的孩子。
我有一個家。
但是,不是我的家。
每年年節上演的吵鬧,誰又挖了洞給誰跳?
他試圖向我們洗腦、用著縝密地方式說著、讓我們聽著。
她總是受到傷害、哭著、吵著、露出手腕、我們靜靜看著。
脫口而出的恨,當時踏不出挺身步伐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
曾經富裕的我們,曾經有著另外一個家。
原本說是給長輩居住、我們度假的家,其實我總是模模糊糊。
當我踏在木板地、地毯上,又或者是足以讓兩兄弟打棒球的客廳裡,只想起那冰冷的地板、深色的按摩浴缸,還有甚至可以躺上兩個人的巨大大理石桌。
那是物品、並非情感。
然後、還有一個名為故鄉的家。
但那已經拆了,消失在推土機的瓦礫之中。
他的家、他的故鄉、埋葬我深愛的爺爺的回憶故鄉。
過去,我們會爭執著。
當時在台北租房子的她,會生氣,她受不了我常常指稱什麼「妳家」、「我家」。
兩地來回奔波的我,在當時確實是需要用那些來代稱。
今天我要回我家、今天我要去妳家、妳今天來我家吃飯好不好、我先回我家、再去妳家…或者諸如此類的妳我。
但在她眼中,不應該也不能有什麼妳我之分
我在這個所謂的家的話題之中,才學習到,原來與愛的人在一起的地方,或許能稱得上是家。
而現在。
我愛她、但是她已經搬離這裡,或許幾天會過來一趟,但吵吵鬧鬧居多。
念情的她,其實應該逃離,但她沒有勇氣。
念情的她,對我其實一直很不諒解,我會吼著,盼她理解。
我也愛他、但多數的時候我們並不往來,往常伸出援手的我、向他伸援手時他大多不予回應。
自私的他,其實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不期待他改變。
自私的他,常常會仗著身為兄長而責備我,但他也清楚他大多都得靠我。
我…應該也愛他、但內心已存有太多憤恨的我,存有太多不諒解的他、我想我大概永遠都不能懂他、如同他永遠都不能懂我。
難以捉摸的他,在模式與模式之間切換,我恨的、我愛的、早已夾雜不清。
難以捉模的他,或許對他一樣難以捉摸的我。
所以我想,中和,我現在所住的地方。
也不是我家。
現在。
曾經是,一度是,但是此時、此刻,並不是。
當我費了工夫,把房間從頭至尾的清潔、粉刷、基礎的改善以後。
這才明白,這個地方,好像無論我怎麼努力,現在就只是一張床、放著電腦,讓我能夠招待朋友的一個地方。
客廳地上堆著的上一個她的行李已經逐漸累積、在心裡曾經有過歸屬感的那個現在看來已經破碎的家,在一箱又一箱、一袋又一袋的行李之後的那一面白色牆面重現光明以前,其實早已消滅。
房間抽屜裡塞著的她的衣服她的內衣褲,在她離開台北回到家鄉休養、最後工作以後,我們曾經在任何地方相擁入睡而短暫有過的家,在我睡前以及睡醒之後,望向隔壁,才知曉我終究還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我、沒有家。
如今我才懂得。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真正的家。
應該是在你睡前和睡醒之後,都能夠悠悠自在的人。
能看見自己真正想看見的人。
啊。
這就是可能會讓我放棄一切的原因啊。
我曾經跟她分享過,一度要成婚的我,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所以想要娶對方回家、不、是帶對方「回到」我們的家。
她曾聽過一個很棒的答案,「我想要照顧她很久、也想要被她照顧很久。」
而我的答案是,「我想在每天睡前和睡醒之後,都能夠第一個看見她。」
因為那樣,我才能安心,徹底的心安。
因為那樣,才能讓我有、家。
如果沒有那樣的人出現,即便我是孤單一人,全然的孤單一人,也能夠輕鬆自在的愉快,我不用在睡前打開手機、看著訊息、也不用在電腦播放清單上放著歌曲,也能閒適自在的入睡。
睡前、睡醒,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即便只是一個人,也能全然的感到自在,接受那個樣貌的自己的模樣。
在真正能給我歸屬感的,家。
就像是,我身邊沒有固定伴侶的那些年。
而我卻已經忘記,當時的我,覺不覺得,自己有家了。
我想要擁有,那樣的家。
因為現在的我,沒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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