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聽到後頭的那個落地聲還能會有誰?一定是那個猴王!

李南在前頭沒命的跑著,我看著他身後的那個後背包因為他的奔跑而左右搖擺,就像我的心跳一樣,劇烈跳個不停啊!

 

 

猴王落地以後,竟然沒有跟在我們後面?他站在著地的地方,雙手沾滿了血。他各扶住負傷的雙手縱使他是活屍,但終究還是擁有著人類的肉身,仍會感到疼痛吧?

我也逐漸停下了我的腳步,跟他距離至少將近一百公尺。這大概是我覺得即使他忽然朝我攻擊,也還來得及逃走的距離。李南翻過了前方的那個矮籬,他透過竹籬縫隙朝我望來,大概無能理解我還在這裡做什麼,不斷揮舞著手勢要我快點跟上。

 

 

猴王看著我,失去了原本憤怒的神情。他朝我走了幾步,我也不自覺地後退幾步,他要過來了嗎?我好像應該繼續逃走才對。「你在幹嘛?」李南在遠方喊著。

猴王的心情是如何呢?他跟人類一樣,也會因為夥伴的死亡而感到難過嗎?

 

 

他別過頭去,朝他夥伴的屍體奔跑。

 

 

我看著他逐漸縮小的背影,回到了與李南逃跑的行列。

 

 

「猴王他是怎麼了,怎麼沒來追我們?」李南在我們到達廢棄工廠時問了我,他一方面慶幸,也同樣大感不解。猴王明明為了追我們而寧願冒險從四層樓高的建築物跳下來,但卻沒有繼續追上來?

 

工廠空蕩蕩的一片,窗戶早已遭到破壞,看的出來這裡曾經發生過大火,彷彿還可以聞到灰燼的臭味,鐵門上也滿是彈孔。斑駁的牆壁上還彷彿可見青少年曾留下的噴漆,看起來就像是惡作劇般的塗鴉,畫了一個大大的歪嘴圖像。那些年輕人呢?現在他們身在何處?還活著嗎?

「我也不知道,但他隨時都可能追上來。」我想那猴王大概是去看他的夥伴去了,但我想他一定認為是我殺死了他們,畢竟李南設法纏住猴王時,是我在跟猴王眾搏鬥,猴王一定也是因為我開的那一槍而再上去屋頂觀望。

 

「然後我們要去哪?」我問李南。

「渡過工廠外頭那條河就可以出城了。」他說。「但過河以後會通往哪裡,沒人知道。」

「你沒去過那裏?」我訝異地問他,我以為他早在決定逃亡路線時就安排好計畫了。

「我當然沒去過,我不過早你兩天進來,這兩天也頂多巡視城市的一部份而已。」他指著工廠後門,後頭有一條小河,河水看起來格外清澈,幾乎可以看見幾條魚在裡頭悠游地樣子的。這也難怪,在人類大量減少的這個世界裡,根本不再有惡質的商人在河裡、甚至海裡排放化學廢料,那些陸地上的動物就難保了,畢竟活屍大概也能把他們當成食物,但是魚兒呢?活屍八成不會游泳啊。

 

「我連那扇門都沒出去過。」他補充。

 

 

我不滿,原本我大概會默默地接受,但或許發現能憑藉一己之力擊敗了幾個活屍,所以更敢面質他吧?他根本沒有計畫,卻帶著我一路來到這兒嗎?

「所以你根本不能確定過那條河能不能出城,就帶著我來這,我以為我們已經快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當然不能,這城市可能很大,也可能只有我們住的那一個區域大,沒人知道這裡的規模。」他催促著我走向後門。當他目睹過猴王輕易的把他所射的弓箭攔下,他大概急了,甚至不能察覺我言語中的情緒,只想催促我快些離去,但看著他從四層樓高的建築物跳下來卻,只有手部受傷的人可是我,猴王的可怕我會比你還不清楚嗎?

 

「好吧,看來我們也只能祈禱渡河過去後可以暫時逃開他的追擊。」我打開工廠後門,卻被眼前的場景給震懾。

 

這條河遠看還不能清楚,近看才知道這河至少有四、五十公尺寬啊?我可沒看到任何橋,要怎麼過去?我看了李南,他卻毫無反應地說:「游過去啊,動作快一點。」

我遲疑著,不知所措的告訴他:「我不會游泳啊」他瞪大眼睛看著我,但似乎不想解決這個問題

「反正我是會游過去。」他回答我。

「如果你在前頭遊著,拉著我有沒有可能渡的了河?」我問他。

「可能渡的了,但你會害死我。不黯水性的人在緊張的時候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我建議你找個可以漂浮在河面上的東西當船,我或許可以在河裡推著你。」他指著工廠裡一塊斜靠在牆壁上的塑膠浮板,雖然看似不太牢靠,但這好像是唯一的方法。

 

「那我們就這麼辦。」我拜託他,他勉強答應我,或許是因為猴王可能在後頭追著,他也沒打算與我爭執。

 

 

趁著我倆合力把那塊浮板拖到河邊時,我想起我應該跟學長報個平安。我打開護目鏡的對話功能與他通信:「學長,平安度過了。」

 

 

「我以為你死了。」他語帶笑意,我們死亡他並不一定會知道,畢竟這裡可不是什麼實境秀,並沒有在戰場四周裝著大量的監視攝影機,也只能倚賴我們的通信得知我們的狀況及位置。

怎麼逃過去的?我沒打算跟他說的太詳細,總之我們是逃過了,但對於猴王那些不可思議的舉動可沒漏過,他聽完以後沒有反應,我倒也中止了那個話題。我問他知不知道我們在哪裡?他說他知道,有一條河嘛?對不對。

 

「其實我不應該跟你說這個的,我建議你開腦波通信功能。」他補充道:「就像我教過你的,在腦子裡拼命搜尋對於我的記憶,我也會搜尋你在我腦中的記憶,運氣好的話,我們就可以說上話。」

我不明白為何不繼續使用護目鏡的通話功能?因為腦波同步功能可是非常難以成功啟動的,在收到護目鏡這項裝備時,軍官們就曾經提過有這項功能,甚至可以在戰場裡頭搜尋到同伴的位置甚至通訊。

但是人類終其一生只會使用不到5%的腦部功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能力運用那樣的能力研發人員只是在測試階段得知可能會有這樣的功能,因為他可以將資訊傳輸到公民戰士的腦袋裡頭,靠的就是這種腦波同步功能。

接收訊息這每個人都作得到,但創造遠端連線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做得到的。

 

 

 

我嘗試在腦子裡搜尋學長的記憶,我跟他第一回見面的時刻。

 

那時他對我並沒有多少信心,他只從房謙那得知我好像是一個「為台灣挺身而出的台灣新兵」。

「你進了戰場可能只是當炮灰罷了」,我們見面不久後,他曾經這麼坦誠地告訴我。他隨後補充了為什麼他要這麼說,「死刑戰場的困難度絕對超乎你能想像,那裡存在著未知能力的活屍,並不單單只是會咬人或是政府的實驗品罷了。」那時我打算繼續追問下去,但他就此打住,不願透漏太多。

他並沒辦法對每個人都毫無保留的教導,因為已有太多人在進入戰場前夕臨陣脫逃了,不免感到失望以及懷疑「你真的可以撐過那一切嗎?」。但我卻是他第一個指導的「志願」死刑戰士新兵,所以我想他對我或許也會有某種特別的期待吧?

 

 

我和李南把那塊浮板板推到河邊,他要我先上去,我說好,好像還可以負載我的重量。

 

「我還真後悔救了你。」他說:「不但害我遇上猴王,現在卻要泡在冰冷的水裡推著你。」

但我也從猴王的遊戲裡頭救了你,但我沒說出口,我對他還不夠熟悉、不夠了解。雖然一起度過了猴王的危機,但他對我展現出來的情誼卻是很偶然的。在猴王再度出現威脅我倆的生命時,他選擇逃走,而並不是與我一起面對。

 

 

 

「準備好了嗎?」他問我。我坐上那塊浮板,手上還抱著李男的弓箭。「拜託你別讓我的弓箭沾濕了。」他要求我,我應允。

 

“嘿”我腦子裡出現了一個非常微弱的聲音,那是什麼聲音?我問李南,他剛下水,根本沒空理我。該不會那就是學長的腦波傳導,我努力再回想學長的樣貌。

 

 

你很噁心,沒事想我的長相幹嘛?”我差點沒笑出來,那不然我要怎麼做?

我腦子裡沒出現你的聲音,算了,你大概還沒辦法做到確實傳遞訊息給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決定再恢復通話功能,許聯曼甚至搶先我一步傳了腦波過來:“不要恢復,聽我說就好。”

這時我已經在水面上了,水深嗎?我問李南。他一邊遊著,我所坐的浮板隨著水流一直不斷偏去,按照常理,如果順著下游過去,不是更深入戰場,就是回到牆邊。至於會去哪兒,就要看戰場是不是位在上游了。

 

 

我現在說的話你要好好記著。”好,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確實接收到我的訊息。“如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或是不願意被聽見的事情,就讓我們用腦波對話功能來談談。我們透過護目鏡所傳導的發話內容可是會被監聽的。雖然腦波對話功能不見得可以完整的讓對方知道資訊,但至少隱密,你懂嗎?”

 

「欸,好好看著岸邊,不擔心有活屍啊?」李南問著我,感覺他有點吃力,單靠他一個人的力量要對抗水流的確是有點辛苦。

你現在那個夥伴是什麼來頭你知道嗎?我想你不知道,我也不會知道。我想跟你說的是,活屍戰場太險惡了,這是一個沒有規範的戰場,你誰都不能相信,你一定要記得這件事情。”這我知道,我是想找一個伙伴互相照應,但我可沒想像要把這個伙伴當成生死與共的夥伴。

你的訊號很模糊,我只接收到你說你知道,抱歉。這一路上你會遇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我應該跟你提過吧?就像你說的那個猴王,我想他不是唯一的一個。我陸續帶過幾梯新兵,這你應該知道,一直到你提到猴王的事情,我想了很久。”關於什麼你想了很久?李南在水面下載浮載沉,我有點擔心他。

 

 

我接收不到你的訊息了,你在做什麼?你要專心想著要對我說的話,我才有可能可以接收到。”我努力不去注意李南,縱使我有點擔心他。“你的訊息劇烈晃動著,搞的我頭好暈啊!”

死刑戰場裡面的活屍會一直不斷進化,我跟你提到的那個活屍甚至想要我一槍斃了他。我後來帶過的新兵,甚至發現活屍會保存食物、操作武器…反正有很多你想像不到的狀況發生,一直到你提到猴王的事情,我大致推敲了一下。你應該知道,政府所實驗的這些活屍,正是未來活屍可能會演化的模樣,當然,這是房謙的說詞。我覺得除了目睹他們進化外,也有一個部分是他們也會在戰場或是日常生活中學習各種技能,他們可能可以解讀自己身處的狀況,也可能會像人類一樣試圖找出解決方法。”他們的腦部功能不是損傷了嗎?難道他們真的也有思考能力嗎?

「沒錯,我就是說他們可能開始變回有思考邏輯的狀態。你做的很好,這次我們有成功對話上。回到剛剛那個話題。我想政府大概還隱藏了什麼,但我想我們不太有機會知道,總之,我覺得越來越不對勁,根據我幾次擔任訓練員的觀察,覺得那些實驗活屍好像進化的速度好像變得越來越快。」進化的速度變快?怎麼說?

 

 

李南好像快不行了,雖然他還是奮力的推著我,但浮出水面的頻率已經越來越低。我拍打了他緊抓著在浮板的手,他沒有回應。

 

 

 

「拉…」李南浮出水面,隨即又沉下去。我拉住他的手,一方面又擔心我會摔到水裡頭。「拉我上去!」他一鼓作氣的說。這時候學長依然持續跟我腦波對談。“…我那天沒跟你說的完整,那死刑犯告訴我…。”

我已經無暇再仔細聆聽學長的傳話,我試圖把李南拉起來,但因為這塊浮板太滑,我差點也摔下去。李南不斷掙扎,就像他說的,快溺死的人可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浮板不斷在水面上搖晃。

李南激起陣陣的水花,我本來以為我們會一起沒入水中,幸好並沒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他終於也爬了上來。

 

 

我快累癱了,有一部分是出自於擔心自己也掉進河裡,另一部分則是一心二用,實在難以分身乏術。河面雖然不寬,但是眼見熟悉水性的李南也差點溺死,我想這河大概也挺深的吧?學長還是持續用腦波跟我談話,但我幾乎沒辦法聽到他所傳來的內容。「你會知道的更多…

 

 

「嚇死我了。」李南驚魂未定的說,他全身已經溼透了,脖子處還有一些小擦傷,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大概是爬起來時摩擦浮板邊緣所弄傷的。

 

 

浮板沒辦法完全承受我倆的重量,開始有一些河水溢了上來。自從他離開水面後,我們逐漸隨著水流往下流漂浮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問他。

 

 

「你絕對不敢相信我在裡面看到什麼」他說著,一面指著河面,我幾乎看不見河裡有什麼異狀。

 

「我在裡面看到一個活屍他朝我游過來」我驚訝,那些活屍不是非常害怕寒冷嗎?怎麼可以在溫度這麼低的水面下活動。

「你說的那些都沒什麼好驚訝的,我以為他會殺了我!可是他沒有,只是向我游來,在我四周游來游去。」我同樣感到不可置信,因為活屍理應無法不可能學會游泳,他們只是為了尋找食物而活著。一個人類,無論他因為什麼原因變成活屍可能是被傳染、被咬、甚至是遭到政府的禁錮。他們的人生應該從頭開始,那些生前所擅長或能使用的技藝,應該一切都得從頭學過,如果李南所遇見的那個活屍會游泳,如果不是變成活屍前就對游泳感到拿手,就是他在變成活屍以後學會游泳

 

 

「更讓我感到詭異的是,那傢伙手指間有蹼!」李南對著我說,他從我這拿起弓箭,試圖站在浮板上朝水面下瞄準。然而浮板太滑了,他幾乎沒辦法順利站著他跪在壓克板上,我也從背包裡拿起十字弓,忍不住問了李南:「你說那傢伙沒殺了你,怎麼說?」

「我發現到他的時候,因為嚇著而踩空了一下,他卻朝我游過來。我以為他要咬我,但他沒有!他推了我一把,讓我可以保持平衡剛剛我爬不上這塊板子時,也是他過來幫我一把詭異的要命!」你是說?那傢伙還救了你兩次。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他朝水面下射了一箭,沒有任何反應。

「他不是救了你,你還射他?」雖然我也拿起十字弓準備射擊,但那是下意識的舉動,看到活屍就要殺了他!可是現在的狀況卻是,這個在水面下活動的活屍救了一個人類!

 

 

李南幾乎發瘋似的朝水裡射了兩、三箭。我看見他箭袋理面的箭剩不到十把。那時他為了從猴王那兒逃出來,沒能把加工製造的箭全數帶出,他再這樣揮霍下去只是白白浪費他的子彈。

「你猜他死了沒?」李南問我,似乎還想亂槍打鳥。他大概亂了方寸,在水面裡面除了要對抗水的作用力外,同時還出現活屍攪局。如果那個活屍試圖要殺了他,他可能還不會覺得怎麼樣。但是那個活屍竟然救了他,正因為這樣不合邏輯的行為,反而讓李南更感畏懼 

 

但是,如果水面下的活屍想殺了他,李南早就被咬了不是嗎?

 

 

除非,那個活屍早就咬了他,他只是為著他的存活而掰出這麼一大串理由。

 

 

(未完待續)

 

(本文更新於201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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