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爸媽?」我看著從牆壁裂縫中走出來的一男一女,雖然並不怎麼清楚,但是,那好像的確是我的父親、母親啊!父親總是像個小女人般地挽著母親的手臂,與其他人的父母親總是大大的不同啊。


 

我在哪裡?這裡一望無際,筆直的道路上也空無一人。圍牆上緣有著一圈一圈的鐵絲網,看起來就像是軍事營區一樣,難道這真的如我想像是一座軍營嗎?另外一側不遠處就是遼闊的大海,我的台灣地理不怎麼樣,不知道這到底是太平洋還是台灣海峽?這種寧靜的氛圍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不自覺往褲袋一摸,沒有手槍,肩膀上也沒有步槍,我的武器跑哪去了?十字弓呢?刀子呢?

 

還是這一切都是在作夢?

 

 

 

 

 

我會急急忙忙地在早上六點三十分醒來,母親會在客廳訕笑我又睡過頭了。父親呢?你爸他早就去上班囉,母親或許會這麼說。

 

 

 

「是哦?」我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在哪一個時空,難以理解。

 

 

 

 

 

「我的早餐呢?」往常都是母親替我準備早餐,即使她去市場作事,也會抽個空回家。「幫你準備好了。喏,就在這裡。」

 

 

 

 

 

 

 

母親退休沒?媽,你今天要去市場嗎?「不用。」她對著我微笑。

 

 

 

 

 

以前我有仔細看過母親的笑容嗎?她的眼角什麼時候也出現了那宛如針線的細紋,就像孩提時代會拉著母親,央求她幫我補好褲子上那道破洞。

 

 

 

 

 

「我褲子破了,今天被同學笑了。」我想起以前發生的那些糗事,誰笑了我,我根本不記得,只記得那天在學校完全不敢從椅子上站起來,深怕被人瞧見了我的海綿寶寶內褲,就連回家也是等到幾乎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敢背上書包。父親把我送回家以後,立刻溜了出門。你要去哪?父親這麼問我。我有急事一定要去找媽媽!父親笑了起來,我帶你去吧?不用!我跑去市場,帶著那條破掉的褲子。

 

 

 

媽~幫我縫~

 

 

 

等一下呀!媽媽在做生意。啊,小姐,妳說妳要這個蘋果是嗎?這是加州蘋果,很甜的?什麼,不喜歡啊,那這個富士蘋果呢?妳看這個又大又圓啊!

 

 

 

 

 

 

 

我提著那條褲子在一旁等著,一直到那個東挑西揀的客人走了以後,母親才問我有什麼事情。那個阿姨有沒有買水果?她買了什麼?我根本不在意。

 

「褲子破了啊?你去找裡面轉角那個周伯伯,問他有沒有針線,幫你媽媽拿過來。」喔好,我把褲子丟在鳳梨上,頭也不回的跑過去。這孩子,真是的,我好像聽到母親在後頭那樣嘀咕著。

 

 

 

 

 

 

 

周伯伯是個總喜歡拈著鬍子的大叔,開的服飾店總是擠滿了歐巴桑們,大概是因為他說話風趣的關係吧,總逗得那些婆婆媽媽們開心的要命,根本就是市場裡的歐巴桑殺手。

 

他也是個平易近人的大叔,有時候我繞過去,若他剛買完飲料回來,還會分我一瓶。小龐,這給你。謝謝叔叔。我向他拿了針線盒,這裡頭有紅色、綠色、黑色、藍色,各種不同顏色的線,我看著盒子裡頭的傢伙,不禁盤算著等會要母親替我用什麼顏色的線來縫補褲子。

 

 

 

 

 

 

 

可是我卻找不著母親眼角的那條膚色細線,她嘴角上揚,就像是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逐漸長大、逐漸懂事一樣。我才驚覺母親老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在市場叫賣,對那些市場流氓或是失禮客人扯著脖子大罵的母親了。

 

母親的那些過剩的正義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我曾經問了父親。他紅著臉對我說,他國中時因為太過內向而被同學排擠,母親那時候是轉學生,外公、外婆帶著他剛搬到此地,很快地母親就跟班上同學打成一片,也注意到父親被排擠的事情。

 

事實上,父親他不怎麼在乎那些事情。他只對鳥兒癡迷著,上課時僅想著爺爺帶他去賽鴿時所發生的事情。父親對那些賽鴿感到驚奇,「那些賽鴿竟然可以飛的這麼遠,絲毫不被風啊、雨啊甚至豔陽的影響,太強了!」,他又同我讚揚起來。

 

 

 

父親有時候會在課本上畫上幾隻鳥兒,但他實在是沒什麼繪畫天份啊。「龐邦元,你畫的有夠鳥,哈哈哈!」、「這是鳥嗎?還真是很鳥啊!」幾個人就這麼搶走父親的「畫作」在那裏笑了起來,父親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不要這樣啦。」

 

 

 

 

 

父親是爺爺和奶奶的第二個小孩,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又有一個喜歡撒嬌的妹妹,從小就在家裡就沒什麼地位可言。我大伯非常會念書,大了父親兩歲,卻幾乎都是班上前幾名,甚至還考上了台北第一志願的高中。小姑姑呢?雖然不太會念書,但至少長得漂亮可愛,還喜歡像爺爺奶奶撒嬌,更是受寵。

 

雖說爺爺總是帶著父親去賭賽鴿,但他們兩個總是不說話,說穿了只是因為大伯和小姑都對賽鴿這種被認為傳統、不時尚的興趣絲毫提不起勁。

 

 

 

 

 

「邦元,你覺得哪隻看起來好?」

 

「爸,白色那隻吧?看起來羽毛豐厚,爪子看起來也很銳利,應該很強壯。」

 

「你不懂就不要在那裡亂講,我上次賭那隻,結果最後賠慘了。」

 

 

 

大概多是這樣的對話吧?

 

 

 

 

 

 

 

你說他們感情好,或許吧?但我解讀為,只是因為兩人有同樣的興趣,但父親對於那些賽鴿上的意見卻總是遭到爺爺自以為是般地否決,於是也習慣被否定了。久而久之,父親就好像對一切都無所謂了,不管別人怎麼嘲笑、否定他,也絲毫不當一回事。

 

 

 

對他來說,那段和爺爺早起看賽鴿的日子,只讓他對那些不畏風雨的鳥兒們更感佩服、更感敬畏。在他心中哪有什麼第一名、第二名甚至最後一名,畢竟賭錢的人並不是他,輸或贏對他來說都無所謂,眼裡盡是那些賽鴿在天空裡的英姿。

 

 

 

 

 

「牠們好像不管怎麼樣都會拼死命的飛回來啊,不管第幾名都一樣,真了不起!雖然不知道牠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但真的很厲害啊!」父親對我描述著他眼中的那些鳥兒們。

 

 

 

 

 

 

 

那時,母親對於父親屢屢遭同學欺負的情況大感不解,你還是不是男生啊?她曾經私底下問了父親。我不在乎啊,他這麼說。你太差勁了,至少要勇敢替自己講話啊!

 

後來那伙人又接連幾次戲弄了父親,舉凡把書包裡的書給全部倒了出來,又或者是把水倒在父親頭上。

 

 

 

 

 

但是父親一次也沒吭聲,「不痛不癢啊,雖然想起來真有那麼一點窩囊,但是那時候覺得不怎麼在乎啊。」他又擺出那種無所謂的臉孔,怪不得母親一次又一次的跑去找父親理論。她大概以為父親只是不敢反抗,「從沒見過這麼孬種的男生!」心裡既有氣,但卻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坐視不管。

 

 

 

 

 

 

 

她真的很有正義感啊!父親這麼談論我的母親。

 

 

 

 

 

 

 

外公是一名警察,外婆則是工廠作業員,兩人感情大致還算不錯,然而外公有時卻會在下班回家時喝個爛醉。

 

 

 

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差勁的父親,父親這麼描述他的岳父,或許是因為過去以為當警察可以鏟奸除惡,可是在當上警察以後才發現有太多「不能說」也「不能做」的仗義執言,或許難免感到失落吧?

 

 

 

「外公有時候會對外婆揮拳,大概是嫌你外婆囉嗦之類的,好像挺嚴重的啊!」父親這麼說。

 

 

 

 

 

 

 

母親與父親不同,她是家中的長女,後頭還有幾個妹妹,最後一個才是弟弟。外公對於弟弟總是過分溺愛,兩人常因子女的管教問題起了爭執,最後外公好像總會扯到工作上的部分,好像是嫌外婆的口氣就像那些討厭的上司和試圖關說的議員一般,後來逐漸演變成更大的肢體衝突。

 

 

 

「我真的受夠了,為什麼你要打媽媽?不在外面抓壞人,只敢在家裡欺負媽媽,虧你還是警察!」母親發育的比較早,身高也略微高父親一些,有次她真的無法再忍受了,她安慰著外婆,看見她眼眶裡盡是無法言語的淚水。母親用衛生紙擦了擦,但發現不管再怎麼安撫、溫柔地哄騙她的「母親」,但卻似乎就像是每週都固定會上演的帶狀節目一樣,永無止境地重覆類似的節目效果。

 

 

 

 

 

 

 

她衝到外公面前,手上還拿著一根球棒。

 

 

 

「爸,我不是要威脅你,我只是要告訴你 - 我受夠了,從今天開始我要保護媽媽,讓她不要再因為你而受委屈。」外公那時候大概剛喝了酒,還有些昏沉,打算一把搶了那球棒過來,但母親死握著不放。

 

 

 

 

 

「我不會放開的,就像我要永遠保護媽媽一樣,你打我啊、你打我啊!」她挺著胸,不斷對外公吼著。外攻一開始還有點惱怒,我的女兒竟然這樣同我說話?但隨著母親不斷朝他逼近著,他也看見了從母親臉頰上一排又一排的淚痕。

 

 

 

 

 

 

 

外公就像是忽然清醒了一樣,他其實並不是那麼惡劣,也並不是那麼存心想要讓外婆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對待。

 

 

 

「對不起,妳幫我跟妳媽說。」或許在女兒的抗爭下,能讓他有些覺悟,外公最後這麼對母親說,滿臉堆著愧歉。

 

「不用了,你有什麼話,就自己對她說。」母親瀟灑的說。她知道,父親這時候所展現出來的愧疚,並不是對他的妻子,而是女兒,那並不是她要的,最後一棒把堆在外公腳邊的那些玻璃酒瓶打個粉碎。

 

 

 

 

 

 

 

當然,外公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戒酒,從此不再對外婆轉嫁他那些在工作上所帶回家的不滿的情緒呢?這是電影裡頭才會出現的情節啊,這可是現實生活呢!後來,當外公有時候發了脾氣,想去冰箱裡拿酒來喝,或者準備動手要揮外婆幾拳時,如果母親那時在家裡,甚至就在餐桌上上演這一切時,她就會奮力的用手掌搥桌子,就好像告訴外公:「你現在鬧夠了沒,老娘還在哦!」

 

 

 

 

 

 

 

她真的是個鐵娘子啊,父親這麼說,但她對你好像永遠都兇不起來呢?我也搞不懂。你真笨啊老爹,我是他兒子啊。

 

 

 

 

 

 

 

就在下一次,這回同樣一批人,笑著父親書包上的那團白色爛泥。「龐邦元,你的鼻屎是白的啊?」、「好噁心哦,竟然黏在書包上。」那是什麼呢?

 

 

 

好像上禮拜六吧?那天一早父親就跟著爺爺去看賽鴿,那時爺爺把鈔票都塞在父親的書包裡。總不可能搶書包吧?那陣子常出現賽鴿場大盜,趁著大夥專心看賽鴿時洗劫大家的包包,於是爺爺想了這個妙計,也就害父親的書包上黏著鳥兒的排泄物。當然,他那時候也還是沒有對那群人做什麼回應,隨便你們說吧,他大概是這麼想著的。

 

 

 

 

 

「欸,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那伙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逕自把父親的書包給拿了起來,他大概是放棄了吧?就隨便你們拿吧。

 

那時候母親從那群人身旁走了過去,用食指把那坨幾乎硬掉的鳥屎黏起來,並黏在其中兩、三個人的臉上裡,全部人都被母親這樣子的行為給嚇到了。

 

「周幸卉你幹嘛啊?」,他們急忙想抹掉臉上的白色物體。母親卻理也不理,朝了父親的桌子猛力拍了一下,全班的人都嚇了一跳,包含父親。

 

 

 

 

 

 

 

父親也是後來才知道拍桌子、砸酒瓶根本就是母親的老招了,就連她在生下我,得知我在學校被欺負以後,也是跑去學校怒拍導師的桌子,屢試不爽啊。

 

 

 

 

 

 

 

「龐貝城!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反擊啊!」母親舉起還殘留著鳥屎的食指,忍不住聞了起來,其他那伙人還留在一旁呢!絲毫不知道要拿母親怎麼辦。台灣有一句俗諺真的講的很好啊,「惹龍惹虎,就是不能惹到母老虎!」

 

他們呆在一旁,根本不曉得該躲到哪裡去。「這什麼東西啊?」母親這麼問了父親。

 

 

 

「我叫做龐邦元啦,不是什麼龐貝城那個是鳥屎啦。」

 

 

 

 

 

 

 

「噁心。」母親把食指這麼往父親衣服上一抹,豪邁地離開那兒,只見那幾個人急忙衝去廁所想用水把臉上的鳥屎給沖掉,全班的大笑變成了反差甚大般地背景音樂。

 

 

 

 

 

從那時開始,那群人就很少找父親麻煩了,大概猜想母親,這個名叫周幸卉的兇猛轉學生暗戀龐邦元吧?父親是不怎麼在乎啦,畢竟他本來就對那群人欺負他的行為不太在意。

 

他真的很粗線條啊,以為那沒什麼,但事實上父親根本就是被那群人當成笑話取笑著。

 

 

 

 

 

 

 

「龐貝城,你害大家都以為我暗戀你,拜託,你沒誤會吧?我只是看不慣。」母親在放學後這麼對父親說。

 

「妳管他們,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去在乎,在乎自己真正在乎的事情就好了,世界上每件事情都要在乎,根本在乎不完啊。」他這麼對母親說。

 

 

 

 

 

她一開始對父親這麼一番歪裡好像也也似懂非懂感到贊同,可是想了一想,也忍不住提了自己的疑問。

 

 

 

「不行啦,我沒辦法控制,看到有人被欺負真的很受不了啊~」母親這麼說,然後隨即再問:「龐貝城你住哪啊?」

 

「是龐邦元。」父親再次糾正了她。

 

 

 

 

 

 

 

兩個人其實住得不算近,但是父親說,那我就陪你走回家好了,當作是謝謝妳這個女俠相救。

 

「不用了,」她說,我看你絲毫沒有被救的感覺啊,父親坦白地笑了,「還真的沒有。」

 

 

 

她們兩個笑成一團。

 

 

 

 

 

 

 

「你書包怎麼會有鳥屎?你家有養鳥嗎?」母親那天問了父親,他告訴她每個禮拜都會去賽鴿的那件事情。她想起父親曾經提過職業擄鴿集團的事情,既然會有人想要綁架賽鴿來勒索,那就代表賽鴿真的非常有價值啊。我也想去看看!她這麼告訴父親。

 

「好啊,不過要等禮拜天,禮拜六那天我要陪我爸去,禮拜天我們兩個偷偷去。」

 

「好!」母親這麼說。

 

後來,父親跟她說了他對於賽鴿的那些想法。很厲害又怎麼樣?母親提出質疑。不,除了牠們很努力飛到終點不放棄以外,我覺得那並不只是毅力和意志力的展現,我覺得那是一種承諾,說到做到,妳不覺得這樣很偉大嗎?

 

 

 

這哪裡偉大了?母親不解,但她覺得眼前這人好像跟同年紀的男生不同,他們盡是鬧事,竭盡所能想出風頭,眼前這個男孩卻談論著完全不同的事情。

 

  

當然,父親並不是一輩子都這麼窩囊,他們持續保持聯絡著,雖然不可能天天上演溫馨接送情,但至少兩人仍舊維持著友好的關係,但看在其他同學眼裏,他們分明是談戀愛啊。就連國中畢業那天,甚至有女同學追著問母親,幸卉,龐邦元跟妳告白沒?說什麼鬼東西啊妳們?哎呀我知道了,應該要反過來。幸卉,妳跟龐邦元告白沒?一夥人笑到臉都快歪了。

 

  

誰知道母親真的在那天回家路上,坦率地問了父親:「龐邦元,你老實說,你喜不喜歡我?」父親想了一下,還是依然那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喜歡真的很沉重啊。」

 

「沉重什麼,這又不是愛,你少無聊了。母親這麼反駁他。

 

 

 

「那你喜歡我嗎?父親卻反將了她一軍,殺的母親措手不及。

 

什麼?我喜不喜歡你,我當然不喜歡你啦!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連別人欺負都無所謂的男生。唉呀幹麻呢?妳就是看待很多事情都太認真了啦,這不是很辛苦嗎?為什麼一定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呢?

 

 

 

母親語塞,大概是因為外公常因為值勤所以不在家,外婆有時候也需要輪班工作,她早就習慣照顧弟弟妹妹們的生活。因此,母親根本就不敢想像她若像父親一樣,對凡事都保持著不在乎的那種態度,那弟弟妹妹們早就餓死了。欸,拜託,不是我在質問你嗎,怎麼換你在問我問題了,那那你被欺負又怎麼說,為什麼你不站起來反抗?

 

我對我自己的事情無所謂不代表對我在意的事情也所謂好嗎?那你到底在意什麼事情?在意那些賽鴿嗎?除了那些鴿子以外你還在意什麼?

 

 

 

 

 

「我還在意妳。」

 

 

 

 

 

 

 

那天,他們尷尬地沒有再說話。父親與母親在巷子口道別,送到這裡就好了,母親過去總是這麼告訴他,「否則我爸看到會把你殺了。」

 

「這我知道」父親這麼說。

 

 

 

 

 

「那就再見囉!」父親雖然對功課不太在行,但還是勉強考上了公立高中,母親則是對念書那些一翹不通,只好隨便挑個私立高職來念,大概以後很少還有機會再見面了吧?母親這麼想,前面這男孩又會怎麼想呢?

 

 

 

「再見。」母親也不曉得再說些什麼,可能我們兩個就這樣了吧?

 

 


 

「我在想,反正明天開始就不用再去上課了,妳也不喜歡賽鴿對吧?」父親忽然問了母親,她那時才準備要轉身離去呢。對啊,我不喜歡賽鴿,每次若跟你去賽鴿,都要聽你如數家珍般細數著每一隻鴿子的特色在哪裡,有多麼厲害,早聽煩了。

 

「那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父親這麼問。

 

 

 

她仔細看了他的表情,好像不是以前那種毫不在乎的表情了,現在我該怎麼回答?要說好嗎?還是要拒絕他來吊他胃口?

 

 

 

 

 

誰知道父親卻擺出一臉懊惱的臉孔:「我講錯了,可惡。」母親這時心都涼了一半。龐邦元,我才好不容易想答應你,你現在卻又忽然反悔嗎?你個王八蛋。

 

 

 

「我要改成,妳一定要跟我去看電影。我很在乎妳,所以妳一定要答應。」父親這麼說。結果母親卻是捏著父親的臉,不斷地開他玩笑,你真的是龐邦元嗎?你到底是誰?

 

 

 

「你好煩哦,到底好不好啦?」

 

 

 

好啦好啦,母親這麼說。

 

 

 

 

 

 

 

是誰在按門鈴?我問了母親,大概是你爸吧?又忘了什麼東西吧?連鑰匙都沒帶,他還真健忘。我看了看手錶,六點五十分,這時父親早就應該已經在送信或者在分信了吧?或許真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門鈴聲從簡短的鳥叫聲,最後變成了撞門聲,有什麼事情這麼急啊?我打開門,但卻什麼也沒看見,人呢?

 

  

 

 

「媽,外面沒人。」我轉頭過去,原本坐在客廳裡的母親早已經不見了。身後的景色變成了一大片的海洋,海浪不斷拍打著岸上,但我卻一點也聽不見,只聽見從遠方迴盪著的笑聲。

 

這兒不是我一開始看到的那般景色嗎?我怎麼又回到這裡,話還沒說完,四周的景色便開始旋轉,就像是有人強迫我跳著芭蕾,我轉著轉著也開始感到頭暈。這裡是哪裡?父親呢?母親呢?

 

 

 

 

 

我的頭脹痛地難受,連站也站不太穩了,海水因為離心力而不斷朝我甩來。我分不清楚臉上的那些結晶到底是我的思念,還是那些打算將我吞噬的惡水。我在迷濛之中看見了一條手臂,那個身影逐漸清晰,是誰?

 

 

 

 

 

是父親嗎?是母親嗎?西川嗎?到底是誰?

 

 

 

 

 

 

 

 

 

我被拉了出來,那竟然是一條女活屍的手臂,皮肉上滿是傷痕,像是剛從佈滿荊棘地荒原中走出來似的。她從我的喉嚨咬了一口、一口,再一口,我竟然連那種椎心刺骨的痛楚都還來不及感受到,脊椎就再也沒辦法支撐頭部的重量。我感覺到一陣像是從高空墬地的撞擊 - 我的頭掉了下來,掉在最一開始我所出現的那條道路上。視線隨著頭顱在地上滾動而晃動著,我卻只看見我仍然站直地雙腳,上頭不斷不斷地掉落著因為那女活屍的啃咬而噴濺出的腥紅色血雨。

 

 

 

遠方忽然出現一個逐漸清楚浮現的身影,緩慢地朝這走來,那是一個人類,好像無視於女活屍一樣,他從地上撿起我的頭顱,用他的手臂挽著那個女活屍。

 

 

 

 

 

 

 

「住手!」他這麼說。

 

 

 

 

 

女活屍好像能夠體會他所說的似,她放開了我那不斷從斷頭處長出血花的肉體,擦了擦嘴,就像是準備踏入婚禮會場的新娘子。

 

 

 

 

 

 

 

 

 

 

 

「文雙,走哦,我們回家囉。」男子這麼說。

 

 

 

 

 

(未完待續)

 

 

 

(本文更新於2012.5.29

 

 

後記:

 

這回算是冬戰目前唯一的本文兼番外篇,之所以會有這篇出來呢,除了因為劇情需要以外(傳說中主角將死以前都會回顧人生),有一部分也是埋著主角龐文父母親的引線,他們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小龐生長過程中是怎麼教育他的。前頭甚至後來劇情中,主角面對許多事物的那些看似不合理的反應、選擇,都跟其父母親的性格有關。

 

他們如何教育他,造就了他成為了一個在活屍肆虐後的世界裡的一個特異的、被認為做出種種不合理選擇的人。

 

總之,這篇看似唐突,但某種程度來說卻是貫穿整個故事,這個主角的重大原因。

 

 

另外,雖然目前在部落格追文的讀者大約三十上下,真的感謝你們沒有棄追啊!(雖然也可能是在BBS上等文沒等到於是先來部落格的朋友)前頭台灣篇#39、#40都創下了自#18,BBS以及部落格同步連載後的推文數新低。大概真有點太沉悶了吧我想?不過台灣篇本來就是一個以人為主線的故事,免不了會出現這幾篇看似沉悶、不知所云的章節出現。

 

還得跟諸位抱歉一番,由於冬戰的某部分考量,我必須在#41貼出後暫時休刊一段時間,並不是我這人富姦,明明有積稿還不發 – 而是,隨著故事的演進,目前一共寫了30萬字(已貼18萬字,甚至是兩本輕小說的量了),越寫到後頭,身為作者的我難免會疏漏前頭的一些引子,也必須要回去從頭改一下錯字以及BUG章節。有人會說,等到一口氣寫完再修不就好了?這樣還可以把不合理的橋段一併修改,不啊,其實《冬戰》(台灣篇與戰場篇合併,但其實台灣篇和戰場篇是兩個幾乎可以獨立的故事)的第一章在#40貼出後就結束了。所以前頭的劇情大致上不會有讓後面出現不合理橋段的BUG,也就能讓我安心的好好修稿。而且(如果真能)寫完,到時一定是個超過五十萬字以上的作品,可是會改到死啊!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部分的考量,但因為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所以就不談了。是我個人心態的問題啦,如果默默寫文還無所謂,可是有人關注、有人看著就會更希望自己能寫更好,要求更高。總之,我大概會利用這一兩個禮拜的時間好好修稿,再把稍早一些安排不合理或是應當修正的標點符號好好改過,大概會暫時休刊停連載一小段時間(不過真的是一小段時間而已啦)。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也感謝各位這段時間以來的默默支持!我也希望後頭寫的故事能夠越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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