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還好吧?」奉俊一邊開著車,一邊問著我。


他也看出我現在內心的糾結了嗎?沒事,我急著回答他。

 

 

我本來期待他會追問,但他沒有。這種十噸半的軍卡和老A貨車最大的不同,就是前座和後座並未直接相連,換言之,我們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跟後座的人對談,所以我跟他之間的對話大概可以保持一定的隱私吧?

但我也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我要跟奉俊抱怨他妹妹懷疑我拋下他嗎?也不曉得為什麼只因為巧茜的懷疑,引發了我一連串負面情緒。

 

 

他們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真就像我們初遇見時一樣,只是把我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嗎?

我這時才發現距離我們認識還不到半天,可我怎麼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天那般漫長?

 

 



過了那座橋以後,沿路上景色大致跟竹山沒甚麼兩樣,我們要去的醫院是竹山秀傳醫院吧?所以聽起來的確還是在竹山沒有錯。可是令我擔憂的並不是這附近有沒有活屍,至少我連個影子都沒看到,看起來根本沒有活人住在這裡似的。

 



前輪像是卡到東西一樣,有時會有異常的顛簸,但由於軍卡的駕駛座太高,從窗外看下去死角太多,我猜想大概是輾到什麼東西而沒有看見吧?



 

 

我那時沒能把所有殘骸都從車輪那附近拉了出來,只能胡亂把一些屍塊給扯出來罷了,雖然活屍被奉俊引個老遠,但還是會擔心他們是不是快逼近我們了,只好隨便扯了一扯。

再說,有些屍塊根本就是卡死在輪子裡,手上又沒工具,另一手還提著一把步槍,能有多大功用?

 

 

奉俊也不敢開快,我想他大概也意識到這件事情了吧?如果開得太快,一不小心可能會翻車的,後頭那些人怎麼辦?大概包準會受傷吧?在這被活屍肆虐的世界裡,己方戰力的耗損,無疑就是給敵人機會啊。

 

 

「我們靠這台車撐不了多久吧?」我問了奉俊,他大概還不知道車頭在多次撞擊活屍下,已經產生眾多傷痕,大概無法再負荷多餘的撞擊了吧?

「大概吧?」他看著前方,大概也只是不想說破吧?

 

 

其實,這台車大概快要不行了」他淡淡的說,車速也忽快忽慢,慢到一個幾乎難以想像的速度。

 

「我剛其實又撞了一次活屍 - 在你回去找大家的時候。」

然後呢?

 

 

「那時從另外一邊又冒出了更多活屍,我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的


「該不會是中和國小吧?那裡的活屍已經走到這兒了嗎?」


「大概不是,如果是,我會有印象,畢竟我也在那待過一段時間。」


「你的意思是說,整個竹山都幾乎被活屍占領了?」


「可能吧?總之,我差點被困在那裏,有一段時間被忽然冒出來的活屍給嚇了正著,不小心又在路上熄火了剛才你清掉的屍塊,大概只是一小部分,應該有更多都卡在車輪裡面,又或是土除跟車輪中間。」你想說的是?

 

 




這台車還能開已經是奇蹟了但根本撐不了太久,你看,我根本也不是要刻意減速的,但他就這樣忽快忽慢的。」

 

 




「砰砰砰砰砰!」後頭傳來一連串槍聲,奉俊急忙緊急剎車。出事了?我對他喊著。「停車!」





我趕緊開了車門下車,提了步槍就往後頭衝去,後面發生什麼事情了?混亂中我拉開保險,有上膛嗎?我好像自從在路口那朝左面活屍射擊以後就沒有再退膛了。

 



是嗎?不是嗎?

 

 

 

我看見巧茜往我這跑來,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想起稍早前因為巧茜所產生的不悅感,我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五四三。

 

 

 

「活屍有活屍!」她對我喊著,

 

這樣就夠了,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活屍從市區那裏一路追了過來嗎?我怎麼就沒在照後鏡看見他們?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除了巧茜外,大概後頭的人全逃了吧?就連負傷的致強也幾乎是被許先生硬拖了出來。他們與我錯身,我舉起槍,狐疑地往後頭跑去。

 



 

他們全跑光了,只剩下奉俊和我待在後頭,許先生大概趕在前頭,畢竟要保護致強、致遠那兩兄弟的安危。軍卡後方,倒在地上的是一個頭部開花的活屍,而且膝蓋以下的組織都不見了,連骨頭都沒能見著,膝蓋骨還外露了出來,有種莫名的詭異感。

 




「怎麼會有活屍?」我驚訝地問奉俊。


「我媽說這傢伙從後面忽然冒出來的!」


「怎麼可能?他沒有腳耶?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該不會?

 

 

「你把大家帶走,先往醫院去!」我不曉得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逞英雄,可是,奉俊手上的確沒有槍啊!剛才許先生手上沒拿槍,小鬼頭我就不知道了,或許剛才開槍的人是他。可是另外一把槍誰拿去了?那球棒男?不可能,要是我絕對不會讓這麼一個不熟悉的新同伴拿這種高殺傷力的武器,當然也更不可能是許太太了。

 

 

剩下那把槍可能還留在後座裡頭,而且,可能還有其他斷身活屍在我們軍卡的底盤爬行著!

 

 

 

另外一個活屍從底盤爬了出來,我朝他開了一槍,這回因為距離夠近,也幸虧反應夠快,正中他的頭部。他倒了下去,一樣也是下半身被碾碎,攔腰斬斷的肚子還不斷冒出血水,腸子都垂了出來。

 

我把身子蹲了下去,用肩膀抵住槍托,但是下頭太暗了,根本沒辦法看見裡頭狀況,該死,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奉俊走了,現在只剩下我了,不管了,先把軍卡裡頭那把步槍拿走吧?如果少了一把槍,那問題可就更大了!

 



我跳了上去,裡頭空空如也,只剩下球棒男那凹陷的球棒。只剩下球棒?那槍被拿走了?我這不是白白上來了嗎?

 

 

 

又有一個活屍爬了上來,看來他們也知道我在上頭嗎?這是一個女活屍,身軀被軍卡底盤的髒污弄得滿身油汙,她怎麼沒有往其他人那頭跑去,而是跑了上來?我開槍射她,要瞄準你們的頭部才可以確實把你們解決是嗎?但我第一槍只打中她的耳朵,她的左半邊臉頰被轟地焦黑,但絲毫不減朝我這襲來的動作,是我的錯覺嗎?她怎麼完全不在乎我的攻擊似的?

 

 

 

她表情看起來凶狠,伴隨著那凌亂的長髮一大片頭皮也不曉得怎地,被絞了開來,半片頭皮無力地垂在那殘存的耳朵上如果她是屍體,我大概會用死狀悽慘來形容她吧?但她根本不是屍體啊!她是一個活屍!而且以她從底盤攀爬上後座的速度來推斷,如果這傢伙有腳還得了?

 

我連續開了四、五槍才把她擊倒,這回她確定是死了吧?她死在我腳前一、兩公尺處,要不是這傢伙也跟前幾位一樣下半身都廢了,只能仰賴徒手爬行,不然我大概早就被她咬死了!

我趕緊跳下車,也沒忘了帶下那根球棒,至少還勉強能算上是武器,想趕緊追上奉俊他們的速度。其他人站的遠遠的,就像是在一旁看好戲一樣,奉俊也不曉得從誰那拿到槍了。我朝他們喊著:「解決了。」但不過是為了我的逃離找理由。

這才發現其實我們停車的地方其實離醫院已經很近了,但因為醫院附近的路燈沒有亮著,所以才讓我在車上沒能清楚看見。

 

 

可是真的解決了嗎?沒人知道到底還會不會有活屍從軍卡底下冒出來,可是,如果要冒出來,早就爬出來了,怎麼會等到現在?大概是因為奉俊始終開著車吧?那些活屍大概也怕冒險,也可能有其他活屍試圖在汽車行進間爬出來,但卻再度無情的被奉俊輾過,這群活屍大概目睹了慘況,決定等到速度減慢再爬出來也不一定。

 




誰又知道活屍怎麼想的呢?他們又能「這樣」想嗎?

 




 

說不定在奉俊獨自在外頭引誘活屍的過程中,那些活屍早就趁縫鑽了進來,他們早想爬了出來,但是苦無機會,等到這台軍卡開了一段距離以後,屍塊卡住車輪的情形越來越嚴重,已經減到了他們可以輕鬆爬出來的速度,也選擇出來覓食了。是這樣嗎?

 

我低頭看了看衣服上殘留的爛肉,大概就是這些肉所散發出來的味道,讓即使大夥都從那後座逃走,車底下那些活屍堅持要爬上後座吧?我倒成了一個顯著的標的,該死。

 

 

我兩眼盯著軍卡,雖說應當朝奉俊他們那跑去,但伴隨著一旁微弱的路燈,如果這時候有活屍爬了出來,來的及應付嗎?我緩緩地後退,腦裡一直告訴我應該立刻逃亡,不要再管這些傢伙是不是再會冒出來了,為什麼我要在這裡逞英雄?其他人不也走了嗎?如果因為我的堅持,而忽然再有活屍爬了出來,而且如果不只一個呢?那我還能應付嗎?

我不是想逞英雄,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也是有價值的啊!我也想要在這個團體佔有一席之地啊!

 

 



 

也不曉得盯著那軍卡多久,拿著槍僵硬地瞄準底下,但大概是因為太過恐懼,不自覺地後退,等到我回神過來時,竟然早離開那軍卡甚遠了,甚至撞上了後面那傢伙。

「喂,文雙,夠了。」我這才轉頭過去奉俊早就把槍放下,其他人也都放下了手邊的東西,致強也在一旁休息著。

 

 

「看來好像沒有活屍了。」他這麼對我說:「你幹嘛那麼拼啊?」

「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希望讓大家知道我也是有能力的,但我沒有說,或許在他們眼中,我那拙劣的槍法只是惹他們訕笑吧?

 

 

「沒想到活屍竟然會躲在我們車下面,剛才好驚險。」致強坐在指示著「急診室右轉」的石階上,他看起來已經好多了雖然他被那群野狗咬到渾身衣服破爛,還可以看見那些猛咬下的傷口,但他試圖和緩這種緊張的氣氛。

「我們要不要去檢查一下?」巧茜在一旁問著,她拉著奉俊的手,我不知道她所謂的我們,是指奉俊,還是只有我

 




我始終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我在她心裡頭到底算什麼我說的並不是那種靡靡之愛,我說的是,在她眼中,打從她從眾人的痛毆救了我以後,到底懷抱著「真的覺得我是無辜的、不應該受到他們的痛毆」,還是隨即想起可以在未來的日子利用我?

在她心裡,還是只有她家人的安危最重要吧?我不敢認定她是一個這麼自私的女性,我也無權去過問。但是,許先生的家人們之中,只有致強可能勉強算是站在我這邊 - 奉俊大概也是吧?

 

 



我忍不住想起奉俊陪我走回枋坪時,也試圖把我拉進他的圈子裡,想藉我之力打擊許先生,現在連我也開始在算計這些了嗎?

 

 

「應該不用吧?都過了這麼久了,要出來早就出來了。」奉俊這麼說,他指揮著所有人把家當全部帶上。「我看天色已經全暗了,也不管那汽車的事情了,先躲進醫院裡頭躲著比較重要。」

「我贊成!」球棒男這時搶著回答,不管如何,這傢伙絕對不在我的結盟名單裡的。

 

 



「致遠,你去幫文雙看著外面,你的東西給他拿。」小鬼頭聽了以後不太高興,但我想並不是因為受到奉俊的指揮,而是他壓根不想來取代我 - 一個人準備墊後,率先抵禦活屍攻擊的苦力角色。





他跟我要了我手上的步槍,我把槍遞給他後,卻莫名的覺得全身的壓力隨著那把槍交出而逐漸退去。難道我的壓力來源是因為那把槍嗎?

 



 

或許吧?在這種時候,持有武器的人可能變成了團隊依賴的關鍵,無論團體是不是把你當成肉盾至少你自己也會警覺,自己如同擔負了保護其他人的責任一樣。

可是同樣也意味著,沒有槍的我,就會變成很容易被取代的了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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