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能夠接受…」
她說到,關於她大學時,未被告知,遠在家鄉的房間就這麼被父母因為重新裝潢而打掉,蕩然無存。是她的妹妹告訴他這件事情。
「其實我在想,或許就是因為那個原因。」她還說到,因為她是長女,而她接受了父母某些不公平的管教,所以導致父母已經學習到,該以那種方式管教孩子,因為長女願意接受,而逼得她的弟妹也得接受。
「所以,我一定要帶他們反抗。」她說。
「妳知道嗎?其實根本就不是妳的錯,妳的責任,妳只是代罪羔羊。」
我也是代罪羔羊。
她說到了她的父親也是巨蟹座,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難怪!難怪!因為太愛母親,所以對於母親那般不搭理而感到憤怒,對孩子憤怒,因為他想找回妻子的愛、妻子的認同。
「妳確定?」
「嗯嗯。」
「如果妳這麼做,只是去接受屈辱,妳願意嗎?妳甘心嗎?」
我反抗了,而當時,是因為她說的話。
那是我們不可逃避的家庭問題,但那並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或許都是導致機械故障下的其中一粒沙石,但是,也不過是其中一粒。
「或許可能會好轉…但是可能要很久、很久。」我這麼說。
「妳還好吧?」我知道她昨天要回家反抗,所以我昨天不時確認她的情況、中午、下午、晚間、夜間。
反抗…
我們這些孩子的反抗,在他們心中,又算得了什麼嗎?
「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想法、我們的成就。」
「不。」其實我覺得他們在乎。我想,即便他們已經五、六十歲,他們也還是會表現地一副殘酷模樣。事實上,別以為年歲大的人就不幼稚,他們幼稚的很,就跟我們一樣。他們只是認為,如果表達了對妳的關心,那他們就輸了,而他們不想輸。
他們不願意妥協,雖然我們反抗著,但只要他們稍稍退後一步,或許我們就能向前了。
但是他們總不能明白、不會明白。
我已經忘記了是幾年前,那時候和他吵了什麼,總之,應該就是什麼尊重問題,或許就只是我的某一句回話不妥,或者某次回到家沒跟他打招呼。他暴怒了。
我說,那次我又被王氏家族的人推派去道歉,而那時候明明還卡著他們的兄弟問題,但莫名奇妙又變成了我的問題,我跟他之間的問題。
「抱一下好不好?」我這麼跟他說,他勉強退讓。
那是我跟他展開為期十年的混戰後,第一次,但也好像是最後一次的擁抱。
現在我只記得那幾句話,在我們後續一次又一次的吵架,他掉頭就走的,時刻。
「你對媽實在太過分了。」
還有這次。
「我不是對你生氣,我是對自己生氣。我竟然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雖然我的房間還在,一直在,甚至是全家人所能擁有的最大的房間。
可是,我知道,在我心中那個屬於「這個家」的小房間好像封閉了。
好像封起來了。
我真的很討厭不把話說清楚,掉頭就走,不坦承地說說自己的想法,以為這樣叫作瀟灑,但事實上,那叫做不負責任。
所以,我努力成為一個把話說清楚、儘可能負責的一個人。
有時候我感謝他,對於他的某些特質,我所見到,而覺得不妥,努力說服自己不要跟他一樣,反而讓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他要我現在進去跟她道歉。」她告訴我,她父親的話。我把我母親之前,在我發出最大的反抗前,的,每一次,那麼要求我的話,做了聯結。
「幹麻?進去自取其辱嗎?」
「我說,我絕對不會跟她道歉。」
我說,我絕對不會跟他道歉。
我們live著,話筒裡還聽得見她弟妹的聲音,因為她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房間。
而她的聲音很難得、很難得糊在一起,因為她一向是說話清晰的人。
但她很堅強、很勇敢,我真的那樣覺得。
妳會擁有一個家的,而妳在那裡,會有一個房間。
我心裡這麼想。
那個他我不知道會是誰,因為未來的事情很難說。
可是,妳一定會擁有一個家的,而那個家的主人,是妳、跟他,而妳不會再失去那個房間。
有人會為妳造一個房間的,讓妳能夠永遠躲進去。
而我,也會有一個家的。
當我們都決定反抗,都意味著我們已經開始拾起地上的磚頭,並不是因為我們要用磚頭砸人,那是因為,我們決定蓋起另外一個家,自己真正的家,並讓自己真正在乎,也在乎自己的人住進去。
繼續反抗下去,我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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