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坐在老A的貨車後座的平台上,李仔對此的路況較熟,所以負責駕車的是他,他孫子奉俊則坐在副駕駛座。其餘那些人,巧茜、威脅要殺了我的小鬼頭、致強還有他的父母親也在後座。

 

我看著老A躺在地上而逐漸遠去的身影,我這時是怎麼想的呢?我應該要怎麼想呢?

 

 

 

 

 

在我即將用鐮刀砍死老A的瞬間,奉俊那個原本威脅要一槍斃了我的軍人,卻用槍托擋住了我的刀鋒。

 

我那時候還沒能反應過來,甚至以為我那一刀是劈在老A的頭上。過幾秒後我才知道是有人擋住了那一刀,本來以為是李仔在替他的老鄰居求情,結果卻是奉俊擋住了那一刀。

 

 

 

 

 

如果讓他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的嘴角上揚,好像滿意我試圖要殺死老A的這個舉動,隨即招呼了所有人上車。

 

 

 

A躺在地上發愣,好像腦袋一片空白似的。到底什麼樣的下場適合他呢?是適合一槍被奉俊給斃了,還是應該被我給砍死,甚至是留在那兒等著游蕩的活屍獵殺,忍受肉體被撕裂的疼痛呢?

 

 

 

 

 

沒有人可以決定他的生死,更沒有人知道他怎麼結束他的生命。我不會說這一切讓上帝來決定,因為如果真有上帝,那又怎麼解釋創造出這些眼中只有殺戮的活屍呢其實更讓我感到沮喪的是,上帝所創造出來的這些人們又比這些活屍好上多少呢?欺騙?互相殘殺?比上活屍又有什麼兩樣呢?

 

 

 

李仔告訴我,老A年輕時曾因為姦淫男童而遭到法院判刑。當然這只是他眾多罪狀的其中之一,也是令他們那些老鄰居感到不恥的主要原因。出獄後,因為無法接受外界的眼光,他選擇用吸毒的方式逃避面對社會。

 

他的父親因為老A的這些行為而氣到中風,在安養院孤獨的離開人間。母親則是因為放不下這個不成才的兒子,而始終住在附近。

 

在我們抵達林內的那個當下,老A的兄弟已經早一步把他的母親帶走,留下老A待在哪兒。他負氣告訴他那些兄弟姊妹:「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不過我一定會比你們活得更久。」

 

他那些兄弟姊妹也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只是因為見著大夥紛紛踏上了逃難的路途,所以也跟著逃。他的母親要老A也一起離去,卻遭到老A哥哥的拒絕。「這種廢物就讓他留在這裡等死好了。」

 

A大概因為這樣而堅決死守家園,那不過是他幼稚的好勝心,根本就不是他跟我們說的,要以林內為根據地撐過這次的危機。

 

 

 

 

 

李仔推測他們不敢返回林內的那天晚上,老A大概是趁著他們熟睡,伸出了他年輕時猥褻男童的那個魔爪。「他一向很喜歡你們這種年紀的年輕人。」大概因為被其他人發現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才鼓起勇氣跑回林內試探有沒有被活屍肆虐,結果發現你根本還在那裡。他只好宣稱你的朋友死光了,大概也有某種程度的羞愧,不希望讓你們知道他那可笑的過去,才會在你們面前假裝一本正經,卻又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我靜靜的聽著,我想也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縱使他明明知道距離不遠處有政府的避難所,但因為擔心遇到熟人,所以始終不敢帶我們來這。

 

 

 

 

 

李仔在駕駛座問了我們,想去哪裡?就像是計程車司機一樣,大概覺得這很幽默,但事實上根本沒人笑得出來。奉俊敲了貨車後頭的那個小窗子,我並不知道他在叫我。一直到巧茜拍了我的左上臂,我才知道奉俊在叫我。

 

去枋坪怎麼樣?我爺爺說你的朋友可能在那裡。」我對他突如起來的善意感到不可置信,小鬼頭則是一臉不高興他大概以為奉俊對我的態度大概會維持稍早的那種憤怒吧?但事實上,李仔跟他簡單的談過老A和我們的事情後,他的態度已經有點軟化,這大概是他所釋出的最大善意。

 

 

 

我一直對那個被老A撞到幾乎血肉模糊的軍人瑋志沒什麼印象,但我卻一直忘記不了奉俊他對我釋出善意的那個表情。雖然看得出來他有點不自在,但讓我那時又重新燃起了找回朋友的期待。

 

我和家人已經失聯了足足一天跟我的朋友也是。他們這夥沒人帶著手機,即使有,也早就沒有電力,在找到下一個安身處前根本沒可能對外通聯,但是,我卻有可能提前一步找到我的朋友們。

 

 

 

「枋坪雖然不小,但我大概知道他所謂的他的地在哪裡。那是老張的農田,老張有間小農舍在那裡,雖然不是很大,但擠幾個人應該不是問題。」李仔在前頭說著,我從沒想過能這麼幸運。

 

「爺爺,那我們就繞去看看吧。」奉俊轉頭過來道:「不過我要先說好,如果找到了你的朋友,我可能要麻煩你下車。」

 

奉俊要致強還有他父親將步槍送上槍機,向我解釋:「因為我們沒辦法載這麼多人,雖然人多可能比較好辦事,可是我們也只有四把槍,我不認為你的朋友對抵禦活屍會有什麼幫助。」

 

 

 

我向他點頭道:「沒關係,能找到他們就好了。」

 

雖然他們已經承諾要載我一程,但在路線上的安排,奉俊跟李仔還是不免起了爭執。「竹山國小沒當避難所吧?」「延平國小才是避難所。」諸如此類。好像是距離我們較遠處的延平國小同樣也是政府設立的緊急避難所,他們原本在考慮要怎麼繞過那國小,但如今因為要繞回枋坪好像就在中和國小也就是那個被活屍肆虐的避難所附近。他們在尋找合適的路線折返回去,但卻又擔心這麼一回是自投羅網。

 

 

 

 

 

「奉俊哥啊,我看我們別回去了。」那小鬼頭受不了前頭的大人們爭起來,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就在嘲笑我似的,就像在說:「你還是別想回去吧。」

 

「閉嘴。」奉俊甚至沒有轉頭,小鬼頭吃了閉門羹,回頭看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什麼也沒說,朝他的孩子比了「噓」的手勢。

 

 

 

 

 

我問了身旁的巧茜,雖然奉俊和致強都帶了武器出來,但在面對這麼眾多的活屍,他們是怎麼全身而退的。

 

巧茜好像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哥,奉俊,他們開槍殺了那些跟我們一起逃出來,可是卻拖慢我們速度的人。」小鬼的父親想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我反倒將了那小鬼一軍道:「這他有跟我提過。」我指了那個跋扈的小鬼,這回換他的父母瞪著他了,大概也覺得有點羞愧吧?這應該是他們之間的秘密才對,至少不是由他這個小鬼向我這個外人說。

 

 

 

「我是說,你們應該也是這兩天逃出來的吧?」我推算時間,昨天下午我遇到了開著軍卡的軍官,他告訴我活屍正在台南嘉義一帶肆虐,理論上北部的活屍應該還沒抵達南部,南部的活屍也應該還沒攻到林內,怎麼會出現活屍?

 

「昨天晚上,幾個軍人來到我們這邊,要帶他們的家人走。」是那四個軍人嗎?開軍卡,三個軍人還有一個軍官?

 

巧茜搖頭。「不是,那幾個都是軍官,他們把他們家人帶走以後沒多久,就開始有人變成了活屍。」所以是那幾個人帶了活屍的病毒過去?

 

「應該是,不過那些軍人裡面沒有人變成活屍啊?我們一直沒辦法搞懂發生什麼事情了」她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我非常掙扎,我或許應該告訴他們活屍也會經由飛沫或者血液傳染,但我卻沒有說,卻是下意識的用手把鼻子和嘴巴給嗚住。

 

「然後呢?我知道妳是在告訴我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我想知道的是」車子轉進另外一條產業道路,而不再在省道上行駛。「距離妳們逃開中和國小的距離其實還沒有多遠,我在老A的車上也發現到那些活屍不太會追上來,而是追沒多久以後就又跑回了中和國小他們為什麼要折回去?」

 

 

 

 

 

原本小鬼那默不吭聲的父親忽然開了口,一字一句卻是那麼令人感到難過。

 

 

 

「因為避難所裡面擠滿了一大堆人,逃難讓很多人在裡頭摔倒、甚至被踩死。對那些王八蛋來說,根本就有用不完的食物,他們根本沒必要追出來。」

 

 

 

 

 

我原本應該要對他的這一番言論而忍不住想像起關於那些難民的遭遇,以我多愁善感的個性甚至應該為他們感到遺憾,但我現在腦子裡卻是這群人剛從那裡逃了出來,他們除了不是根本沒有中獎,就是還沒發作罷了

 

 

 

 

 

(未完待續)

 

 

 

(本文更新於201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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