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承#56台灣篇)

 

我還記得以前去醫院時,對醫院那股藥水味感到發毛。上回去醫院好像是因為腸胃炎吧?那時候半夜肚子猛疼,因為父親需要早起去郵局工作,所以若有半夜就醫的爛差總是由母親代勞。她會騎機車載著我趕去醫院掛急診,焦急地問著護士前頭還有幾個病人,又不時地問我病況是否好轉了些。

其實我的身體狀況並不差,若是感冒或是其他的小病總是就近在診所掛號。大醫院的掛號費是很可怕的,我一直惦記母親那句話,所以若非大病是絕對不會去大醫院看病的。

 

母親的身體狀況一向不是很好,我歸咎於她總把家裡的責任全攬在身上,父親準備考試,甚至是剛考上郵差那段期間,家裡經濟重擔幾乎全在母親身上,她總是一大清早就得去果菜市場批貨、補貨、銷貨,晚間又需要看管我的學業狀況,若逢考前甚至會在一旁督促著我念書。

 

你說,她這麼晚睡早起,身體狀況能有多好呢?

 

 

我們鮮少跟那些親戚往來,畢竟他們幾乎都不看好我父母親的婚姻,想當然爾,那些遠房若生病住院,當然也沒必要去醫院探訪他們。每回聞到這醫院的藥水味,就代表著父母親病了,又或是我那些突如其來的疾患。所以,或許我並不是真的對那藥水味感到生理上的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不舒服居多吧?

 

但是,這回竹山秀傳醫院裡卻瀰漫著另外一種味道,那是一種依稀的臭味,而我甚至沒法具體的形容那是什麼樣的味道。

 

 

急診室就在我們爬進來的左側,那兒的確有一些緊急用的傷絆藥物,但除了優碘還有那些比較常見的藥水外,我跟奉俊幾乎都看不懂。畢竟我們是醫學門外漢,有些藥外包裝甚至沒寫中文,我們英文也沒能辨識幾個字,需要許太太進來幫我們看看。

要讓他們進來了嗎?我這麼問奉俊。他告訴我,秀傳醫院除了要讓致強稍稍治療傷口外,或許還得在這裡住上一夜,還得徹底檢查一番才行。

 

 

地板上不時可以看見一些血漬,但並不是非常明顯,也早乾了。那些血漬在地上結成一塊塊黑色的印子,看來這醫院也曾被活屍肆虐過吧?

你還能確定這裡頭都住活人嗎?奉俊這麼問我。我並沒有回答他,或許這兒曾經住過活人過,但也只是「曾經」。

 

 

可是我們翻遍了一樓,卻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事實上,外頭天色早已漆黑一片,醫院裡頭只有一些微弱地燈光亮著,從醫院外頭看根本看不見,所以當我進來前,還以為這裡早斷電了。

 

 

「這時若有手電筒就好了。」奉俊在搜索急診室時,曾冒險地開了裡頭的照明燈,但根本不敢開太久,深怕如此就暴露行蹤,我們只好憑藉那些微弱的燈光在一樓謹慎地查探著。

 

 

一樓大致上是沒什麼風險,目前已經找到了一間傷科治療室,裡頭的藥物倒算齊全,靠近門口處還有一間便利商店,但架上的食物早被搬空,大概是醫院附近的住戶趕在活屍來到此地前就先來這搶購,甚至搶奪吧?但幸好裡倉庫裡還剩下一些食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竹山市區距離這兒雖然隔了一座橋,另外那頭主要的活屍肆虐點在中和國小還有奉俊奪得軍卡那處,橋的這頭呢?勢必還有一些居民沒有受到政府指示而撤離,但不可忽略的還有那些從北、中部往山區,也就是南投境內逃竄的活人。根據李仔變成活屍的前例來看,一定還有更多年長者陸續也變成了活屍,讓活屍在台灣的肆虐變成多點擴散。

 

「你看,還有一台電梯可以用。」他指了藥局旁的電梯,除了一台電梯外,所有電梯都沒有顯示其目前所停靠的樓層,大概是無法運作了吧?

你該不會是想搭電梯上去吧?我打趣地問了奉俊。當然不,你去按那電梯,他這麼指揮我。只見他舉起槍瞄準電梯,大概是擔心有活屍被困在裡頭吧?電梯就停在一樓,如果裡頭真有活屍,大概這麼我一按就會讓他們衝了出來。擺好姿勢,雖然後頭有奉俊的子彈掩護我,可自己也得多加防衛才是。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了開來,裡頭有一個臉部朝下的屍體,脖子上還有一些明顯的刀傷,一動也不動。

 

 

那應該是活屍的屍體吧?若是人的屍體,大概很難安好我跟奉俊都見過竹山那群活屍啃食人類屍體的慘樣,但他們會不會吃彼此的屍體呢?大概不會吧?雖然我們還不知道活屍具體的成因,看起來好像是類似以感冒病毒傳染方式,否則那些沒被咬過的人不會也變成了活屍。那種病毒大概可以很明顯地判別活屍與人類的差異,活屍幾乎可以算是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所以他們大概也能判別活屍屍體跟人類屍體的差異吧?

 

 

在奉俊的指示下,我們再度按了那電梯,這回我甚至用球棒把他的身子給翻了起來,這傢伙雖然身體正面幾乎都沾滿了鮮血,但很難猜測這到底是這活屍生前咬的人類的血,還是被打倒在這裡時所殘留的血跡。

怎麼辦?我這麼問了奉俊。他大概也不知道吧,但如果利用這電梯來搜索就太愚蠢了,誰知道我們坐了電梯到其他樓層後,活屍就這麼剛好地行經電梯口,看見那電梯門開了就衝了進來呢?我們甚至無處可躲啊。

 

 

總共有三組樓梯可以攀爬,我們選了距離大廳最近的那一座,理由無他,如果真在這醫院裡遇見活屍,還可以快速地往一樓逃竄,從大門口旁的窗子逃出去至少比爬上急診室的堡壘還要快得多。

地下一樓我們當然也沒放過,B1裡比較可以利用的就是藥庫了,但就像我說過的我跟奉俊都對那些外包裝寫著英文的藥罐一竅不通,所以也只能稍稍確定這裡的藥物是否完好罷了。除了藥庫以外,B1還有發電機組、甚至是工務機房,但這畢竟都不是奉俊的專業,所以也根本派不上用場。

反倒是位在B1的員工餐廳裡頭血跡斑斑,甚至還有幾個乾扁的活屍屍體倒在裡頭,發出了陣陣惡臭,像是某種獵奇的裝置藝術。

 

 

我們一共發現了大概三具活屍的屍體陳屍在餐廳,這座醫院裡頭到底曾發生過什麼樣的戰鬥?到底躲在裡頭的是些活屍、活人,還是空無一物呢?

 

 

等到我們搜尋到三樓時,也擔心起巧茜他們外頭的狀況。逐樓搜索,但卻又受限於光線限制,根本無法快速檢查,甚至不曉得這醫院共有幾樓,但假設這醫院有二十樓,那在我們判定這兒安全前,說不定早就天亮了也不一定。

二、三樓的狀況大致上跟一樓的狀況比較類似,雖然不像B1那樣因為活屍的屍體而發出非常難聞的惡臭,但還是隱約地發出另外一種臭味。也只有B1有著屍體,二、三樓也只有些許的血跡罷了。

 

等到我們爬到五樓的小兒科病房區後,依然一無所獲,奉俊從護士站裡頭找到了一個硬式的的檔案夾。問他要拿來做什麼,他也只是要我拿著,我被他搞迷糊了,但也沒跟他多談什麼。

五樓的病房區顯得一片凌亂,那些病房裡還可以看見家屬焦急地將孩子弄出院的痕跡,那些床單,甚至是孩童的玩具都散落在地上。

 

 

「從六樓開始就是成人病房區了。」奉俊在通往六樓的樓梯間這麼告訴我。什麼科的?我回問了他。

「這兒的醫院大概不像你們北部一樣,能夠分門別類地這麼細,需要住院的人都會住在這,這幾樓都可以用。」他忽然這麼說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這些成人病患不像小孩患者一樣,若外頭發生了活屍的新聞,爸媽一定會把孩子接走。但成人病患可能都還留在這裡,如果這醫院裡頭有活屍的屍體,可能代表曾有活人在醫院裡把活屍解決,但是患者數量應該不少,可能有更多活屍還留在這裡…樓下那些可能是被逃難的活人給打倒的。」

「這些成人病患,可能是一些沒辦法走路的,也可能是一些需要插管治療或什麼的,很有可能還留在病房區裡頭…大概也早都被活屍咬了。」

我不明白,難道那些成人病患沒有家人嗎?

 

 

「他們當然也有家人,可是等到你再大一點,你就知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多疏離了。」他沒有繼續把話說完。總之,他的意思大概是,說從這邊開始,我們所處的情境就更加危險了。

 

 

等到我們攀爬到六樓時,他要我拿那檔案夾敲打牆壁,儘可能地發出多一點噪音,我不明白,這麼一來不是更加危險嗎?

走廊上到處都是在醫院裡病房區常見的滾輪工作檯,就是護士在巡視病房時會推著的那種工具車,上頭總會有一些病人的藥物甚至是傷絆物品。這兒看起來更加凌亂,還能看見一些掛著點滴的架子在走廊上三三兩兩地站著,但是點滴那頭的病人卻早消失不見了。

 

 

「這樣比較快,就是要發出讓活屍注意到的聲音如果這邊有的話。」我這才懂了,奉俊大概也覺得這麼逐層、逐間搜尋得耗上太多時間,所以才要我帶上那片硬式檔案夾,就是為了減少我們搜索的時間。

把他們引出來,情況不妙再逃跑是吧?

 

 

敲打防火門許久,還甚至拿球棒猛捶,發出巨大的聲響,這總不可能沒法引起他們的注意吧?奉俊也不時回頭張望樓梯間,擔心會不會有活屍從上頭跑了下來。不過完全沒有動靜,看來這一層還算安全。

為求保險,奉俊領著我前往另外一側的病房區,這回嘗試的結果也都沒有問題,但我們並沒有逐一搜索著每一間病房,如果在這樣的試探下還得搜索病房,那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嗎?

 

奉俊的講法是,如果那些病房裡頭真有活屍,但聽見我們製造出的噪音後卻也出不了房門,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我同意他的論點。

 

 

七樓的狀況也差不了多少,但同樣也沒有任何回應,這回我們學聰明許多,不浪費太多時間在這層,快速的往八樓推進。

直到我們推開八樓的安全門,一陣惡臭撲鼻而來,如果味道可以量化,那我大概會說至少有超過數十倍的噁心感從深處飄了過來。我跟奉俊都摀住鼻子,後退了幾步,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像一張口就會讓那些惡臭吸了進來一般,害得我們兩人都退回樓梯間,將門帶上。

 

 

 

那是什麼味道?大概是屍體的味道,他這麼回答我。

還要再往裡頭探索嗎?當然要,這麼臭就更有可疑之處了,他這麼回答我。我們只好忍著那臭味繼續前進,還不忘製造一些噪音,但或許急著想離開這裡,胡亂地敲打著,聽起來有點像是急促地腳步聲,連我自己都差點被誤導。

 

這層稍有特別的是,連走廊上也躺了幾個活屍的屍體,沒有任何反應,大概是因為這些屍體才讓這層樓特別臭吧?

 

 

 

等下我們就在這樓過夜。」等到我們走回樓梯間後,將防火門帶上,臭味能稍稍散去,奉俊這麼告訴我。我不可置信,這地方這麼臭?包準會被其他人抗議的啊。

「我管他們抗不抗議,這樓這麼臭,都是那些活屍屍體的味道,我想即使有活屍從醫院外頭闖了進來,也不會發現這裡面有活人。」

「你是說…要用這味道掩蓋我們活人的味道?」雖然這看似是一個可行的辦法,但這真的行得通嗎?

 

 

奉俊本來還想再進去探了一探,畢竟適才進去一會兒,還不能仔細地搜索,但那味道讓我難以忍受,他只好勉強同意,改口道:「好吧,先上去看看,別讓他們在外頭等太久。」

 

 

九樓及十樓的狀況大致上大同小異,在我不斷敲打檔案夾及用球棒猛捶牆壁下也沒有任何東西冒出來,這回味道好聞許多,我甚至與奉俊爭辯能否以九、十樓作為根據地,但他不同意,仍堅持他的八樓理論。我跟他早已疲累不堪,也不想多跟他爭辯,還問了他能不能搭電梯下去?既然醫院裡頭沒什麼威脅性了,那搭電梯總行吧?奉俊拒絕我。

他的意思是,那四座電梯已經有三座沒有功能了,不知道是因為被斷電還是台電供電有問題,外頭的路燈也沒亮幾盞,擔心是不是因為電力不穩造成這種狀況,為求安全,還是得走樓梯下去吧。

 

 

 

天啊,所以我不但爬了十層樓,等下把他們帶上來後還再爬十層樓嗎?

 

 

 

「不用,等下我們只要再爬八層樓就好。」他淡淡的說。難道他都不會累嗎?

 

 

「累啊,不管生理還是心理都是一樣。」說完後,奉俊推開那扇安全門,消失在樓梯間。

 (未完待續)

 本文更新於2012.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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