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小周一共指派了四個人,除了黃秉憲之外,黃清文(馬球男)、我,還有那位女性的外籍看護工都在名單裡。不過小周的名單又經過幾次的修改 - 因為許先生說不能把我算進去,他雖不服氣,但也只好改成指派阿油。雖然阿油跟我一樣都不清楚這項任務的內容,但一聽到有戰鬥什麼的,大概猜到可能是要出去跟活屍搏鬥,急忙拒絕,並質問許先生竟然會同意小周的建議。

  他可是先加入了許先生的陣營啊,先來後到,應該改成小陳進去才對,所以又輪到小陳不滿地提出抗議…等。

 

 

  一大伙人亂成一團,忍不住偷瞄了黃清文,只有他始終沒吭聲。我以為他跟黃秉憲一樣都昂然挺立的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 完全不然,他只是單純緊張地不知所措,不曉得要怎麼反抗罷了。

 

 

  最後定案的結果,黃秉憲、黃清文和那外籍看護工當然是不動人選,最後一個名額又拋回給了阿油。小陳和小周不斷告訴他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任務,沒什麼危險性,而且還可以去外頭搜尋食糧,找到後當然是出任務的人優先享用。投其所好嘛,但沒有人會為了可以率先拆開零食包裝而奮不顧身,所以這也不是阿油同意的主因。

  他們只好不斷強調說了這項任務其實非常安全,要是真的那麼危險,那以前怎麼可能天天都執行這樣的任務呢?

 

 

  阿油聽的一知半解,因為他們始終沒有詳細說明任務內容,也不斷拒絕,但小周擺明如果阿油不去,這個局就破了,逼得他不得不妥協。許先生大概考量小陳和小周這附近環境較熟,至少他們也在醫院生存過好些日子,未來可能還得在這待一陣子,終究是阿油可被替代性較高。許先生還跑去阿油耳邊咬耳朵,不曉得給了他什麼承諾,總之,他是答應了,縱使有點不快。

 

 

 

  我倒是覺得那個外籍看護工挺可憐的,原本招集男丁,結果名單裡面卻有一個女性。但從沒有人針對這件事情提出質疑,那些提出反對意見的人,也都只想著絕對不要是我,至於名單裡要有誰,根本不在乎對吧?

 

  那些外勞離家背景來台灣工作已經夠辛苦的了,原先是那些國家的私人單位讓哪些外勞去訓練中心受訓,等於先借了一筆錢參加訓練才能來台灣工作,可是隨著外勞逃跑的狀況時有所聞,台灣政府說,不行,誰知道那些私人單位會不會具體脅迫外勞,讓他們不敢逃跑呢?除非由你們的政府擔保,讓我們知道你們絕對會逼他們還債,這樣他們總不會再逃了吧?政府甚至淪為討債集團了!

  等到好不容易存了一筆錢,到了台灣工作,有些不肖的仲介甚至還會扣押薪水,甚至控管她們的休假,只是為了怕她們逃跑,怪不得常聽到外勞女子兼差去摸摸茶工作的新聞了。大概日子太苦,真跑了出來,擔心回家鄉後要面對大筆債務,被逼地只好出賣自己的肉體。

 

  現在,她們身在異鄉,遇到這種活屍爆亂,心裡說不定常想起家鄉,擔心家鄉的親人能否安好,故鄉該不會也受到了活屍的攻擊吧?另一方面又得面對自身生命的考驗。

  雖然國際間老早在提倡什麼地球村,別說美國有時候還傳出白人歧視其他有色人種的偶發事件了,光講台灣,看到那些外勞就聯想到他們的國家。一定是國家窮才要來台灣工作嘛,對那些人說話也不太客氣,大概壓根覺得他們又臭又髒,只是也怕被冠上了歧視的帽子,道貌岸然地談論著天下太平,人類生來平等。

 

 

  現在,那個外籍看護工還被人當成雜碎般地外派出勤,連回嘴的機會都沒有。不過,當小周把女性規劃進去,那就代表這個任務不一定非男性不可吧?之所以會招集男丁,大概也只是不想讓剩餘的那些女性認為這些男人貪生怕死,但事實上,這些男人一個一個都怕的要命,只是承不承認的差別罷了

 

 

  不管那任務的內容是什麼,看來是完全不關我的事情了,雖然我跟苡月說好把黃秉憲納入反叛計畫的成員裡頭,但我們的計劃壓根就沒有一譜,感覺起來任務是有些危險,但應當不致於會導致他有喪命的風險。

  大不了,就我跟苡月逃跑罷了,雖然沒有自信能夠靠著我倆的力量逃出台灣,但總比拉了不信任的伙伴要好。

 

 

 

  趁著隊伍解散,小周先去通知那外籍看護工出勤事宜,其他人則前往許先生所住的病房裡挑選武器的空檔,我趁機摸到護理站,這回阿油可沒跟了過來。

 

 

  這回電話有通!之前都是未開機的回覆音,但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聽。媽媽!拜託,請妳一定要接阿!

  就在我打算繼續再撥時,從許先生的病房裡傳來一陣騷動,好像是有人在打鬥的聲音,亂成一團,甚至聽到一些叫喊聲…黃秉憲那傢伙該不會趁著現在朝許先生反擊吧?我把電話甩上,衝了過去。

  這時才發現原本坐在走廊口的小鬼頭也不見了,他也跑進去病房裡了嗎?該死,如果真在這時候發生叛變,至少還可以先撂倒一個,現在被他們搶得先機了,怎麼辦?

 

 

  小周從右面走廊,也就是那囚禁區冒了出來,苡月和那外籍看護工則跟在他後頭,「把他解決!」我朝苡月吼著,她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傻在那頭。不過我看小周好像沒有衝上前去幫忙的意思。算了,龜兒子!他大概要在那裡等到勝家出現後才會決定他要倒向哪一邊吧?

  那種傢伙,不如不要浪費力氣。

 

 

  跑到病房門前,裡頭傳來有人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的聲音,開戰了嗎?大伙好像還在一旁勸架。哼,在這兒活下來的都是走廊混戰時因為自私或膽怯逃過一劫的人,我看在你們心裡大概都害怕著吧?可能還不知道革命已經悄悄地點燃戰火了。

 

 

  「通通不許動!」我衝了進去,把殺死奉俊的那把刀亮了出來。

 

 

  我才發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人是我

 

 

  現在黃秉憲一腳踩在阿油的脖子上,臉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看起來怪難受,許先生站在一旁,卻一丁點事情也沒有。黃秉憲雖然已經被其他人稍稍架開,但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似的站在那頭,任憑別人怎麼拉也拉不開。拳頭握的緊緊地,還滲出一些血來,看起來怒不可遏。

  不曉得什麼原因,大概因為我這麼忽然衝了進去,打斷了他原本的情緒吧?黃秉憲很快地就將所有人的手都給甩開,在一旁架著的小陳還差點被他給弄跤,可見他力量多大。

 

 

  「你…拿刀進來幹嘛?」許先生這麼問我,我回答不太出來,只好隨便扯一個理由,「我以為你們全部都在裡頭打了起來。」

  「是沒有全部,但最好不要。」許先生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改口要所有人都不准先拿武器,黃秉憲那傢伙還正準備走過去要拿走堆在病房深處的武器而已,聽到許先生的命令後也停住動作。

 

  「為了避免像剛才那樣的衝突再發生,武器都先全部扣在我這,等吃完飯後再拿。」許先生說完後還用一種怪異的語氣問黃秉憲,那是我從沒聽過的退縮語氣:「這樣可以嗎?」

 

  「隨便。」黃秉憲逕自走出病房,我追了上去,這才發現小周和苡月都聚在門外,我想她們也都聽到了裡頭的騷動。

 

  「剛…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忍不住問了黃秉憲,還以為是他主動朝許先生攻擊,但沒想到他攻擊的人卻是阿油,完全裡不清個頭緒啊。

 

 

 

  黃秉憲一個字也沒回,反用極快的速度把我架在牆上,脖子被他掐緊,我甚至無法呼吸,「啊…幹…幹…幹麻?」苡月趕緊把她拉開,小周和那看護工都愣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道過了多久,黃秉憲才終於把我放了開來,我真難想像,如果苡月不在旁邊,那我是不是就會被他殺掉,縱使根本不曉得為什麼。

  「少廢話。」我在他眼裡看見與奉俊那時完全不同的神情,奉俊那時的模樣是抓狂般地失去自我,感覺就像是被惡靈附身一般。可是,這傢伙的神情雖同樣凶惡,但並不是因為盛怒而造成的。反倒像是一匹誤闖平野的野狼,因為與狗眾混在一起而將野性給隱藏了起來,在遇到敵人時生物性地展開利爪般。

 

 

  他把我甩開,「抱歉。」丟下那句話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苡月把我扶了起來,關心我的狀況。

  「還好,被他嚇到居多。」我這麼告訴苡月。小周竟在一旁歡喜著,「就跟你說這傢伙是最佳人選吧!」我真想一拳把他打爆,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趁著小周進病房裏的空隙,我問苡月,她怎麼會來這裡?而且還是跟那外籍看護工一起。

 

 

  她先是張望了四周狀況,確認大概沒有人有辦法聽到我們的談話。

 

  「我自願跟跟娃蒂對換,晚點我要和黃大哥、黃清文一起出任務。」我驚訝,那些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任務,但她卻自願要執行?

  「妳自願?那不是很危險嗎?還有,挖地是什麼?」

 

  「不是啦,那是她的名字。」劉苡月指了那外籍看護工,原來是她的名字。

  「你們來之前我也有出去過一次,沒有那麼危險啦…再說,這是我們逃走最好的機會了。」

  「所以妳才會過來?過來挑武器?」她點頭。

 

 

  「不用挑了,那老頭說等到出發前才能拿武器。」我聽見好像有人準備要從病房裡走出來,只好匆忙地講完,「所以現在只剩下我還沒搞定?你們的人都確定了?」

  「嗯。」她回答。

  娃蒂顯得有些不安,她沒法聽到我們在談些什麼,不過對於苡月願意頂替她這事,大概也覺得莫名其妙吧?就也別想這麼多,接受就對了。

 

 

  「我媽那邊電話通了。」我急促地說,苡月好像想繼續追問下去,但那門已經被推了半開,她只好緘口,假裝跟我談其他事情。

 

 

 

  「混蛋!」小陳走了出來,用力地甩上那門,氣呼呼地往囚禁區那走去。

 

 

 

  看來,換成小陳要出任務了

 

 

 

  過沒多久,阿油一邊唱著歌,一邊打開那門走了出來。苡月看苗頭不對,只好又折回囚禁區,朝我揮揮手,大概要我晚點再跟她詳談。

 

  阿油先是問我小陳人去哪了,好像確定他走遠後,報喜般地把我拉住,有話急著想跟我說。

  雖然鼻子被打到幾乎歪了一邊,血也不斷從他那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臉上流了出來,用來止血的衛生紙也幾乎被染成了紅色,但他倒是挺興奮的。一見到我就高聲告訴我,現在可好了,因為他鼻血大概難止住,臉上傷口也很多,出去大概一下就會被那活屍給盯上,所以許先生就把那任務給了小陳。

  我不在乎到底誰要出任務,那任務的內容到底是什麼,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為什麼黃秉憲會跟他打了起來。

 

 

  阿油也沒搞懂,挑選武器時,他自覺得跟許先生認識的比較早,就在那裡嚷著說要第一個選武器。那些武器其實沒有可挑的,雖然裡頭有醫生手術用的電鑽、稍早見到的那些鋼瓶,被他們加工的點滴架,還有那些雖然銳利但短得可憐的手術刀,或是一些在醫院裡才會見到的武器。當然也有從家裡帶來的菜刀那些的,不過卻有兩把開山刀,就像是電影裡流氓會拿來砍人的那一種。他選了其中一把,那把雖然被人擦洗過,但還看得到一些血漬,覺得怪帥氣的,就選了那一把。沒想到黃秉憲卻告訴阿油,那兩把開山刀是他的,阿油什麼都可以挑,就是不可以挑那兩把。

 

  「憑什麼?我先選當然是我的。」阿油也絲毫不管,反正他本來就是一個自私之人,否則在竹山大街上就不會朝我們扔來東西,沒考慮到我跟奉俊試不是會因為這樣而被活屍發現,只擔心我們不曉得那頭還有他那個活人需要營救。

  印象中,阿油好像還拿那兩把刀來把玩一番,開玩笑地說這種傢伙拿來砍人最好了,覺得自己幾乎就像是古惑仔一般,但根本沒人迴響,他只好自討沒趣地說自己是開玩笑的,奉獻出這兩把刀的大概是流氓,當流氓有什麼好的?還不是都被奉俊給殺了。

 

 

  他也只記得黃秉憲朝他衝了過去,恢復意識時,黃秉憲已經把他壓在地上,幾乎無法動彈,臉上好像還被迅速招呼了幾拳,只感到一陣麻痺。

 

  「不過,被他揍也好,至少就不用出去給那些活屍咬了。」阿油雖然被痛打了一頓,但自覺因禍得福,現在可樂的。

 

 

  「欸,你馬子自願要出任務耶,你知道嗎?」我點頭,卻換來他的訕笑:「還真的點頭咧,真的以為她是你馬子哦?」

  我不想理他,苡月見阿油出來後就離開了,我也只是想等有人出來好了解剛才發生的事情,現在知道了以後,可要繼續去打電話了,還得想辦法貍貓換太子,偷偷跟黃秉憲他們出去才行。

 

 

 

  誰知道,因為原本懸在阿油心上的危機解除了,現在他可恢復原先的任務,又變回我的跟屁蟲了。

 

 

 

  失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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