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的認識的自殺的人不在少數。

我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是社工的關係,這種事情在不少身障家庭本來就是稀鬆平常,有認真想要自殺的、也有利用自殺要脅別人的,也有,嘴巴說著要自殺的人。

 

 

或許也不能用身障家庭一言以蔽之,就連我身邊的認識的或許不是身障的只是單純憂鬱的,也有自殺的例子。

 

 

 

我始終覺得自殺本來就是個人選擇,你攔也攔不住,腳長在對方手上,你擋不住。

 

 

 

這些事情,關於我家裡的事情,一直都是個不可說,我也不是要評價什麼,或許因為我父親是個高深莫測的人,或許這個部落格他也早已知悉了也不一定。

 

所以,我不能說太多,至於很多事情,不能說得太清楚。

唯一最安全的地方,或許就是在批踢踢,而我並不想原封不動地拿來這裡。

今天我只想說的,只有自殺這件事情。

 

 

 

關於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或許長期以來就是互相傷害。

誰對、誰錯,其實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而彼此都會利用孩子,或許一方意欲透過孩子挽救什麼,或許一方意欲透過孩子,怒吼什麼。

總之,走到盡頭,而那個時常以離婚要脅、甚至是自殺要脅的人,在另一方總算提出離婚後,卻是無法接受。

 

所以我說,有些事情千萬別掛在嘴上,或者意欲透過情緒勒索做些什麼。

 

 

我看見別人的家庭幸福和樂,至少走過一切幸福和樂,總是會有點羨慕。

 

 

而身為社工的我,多年前總算把一個心頭大患,拋了出去。

我把自己的哥哥轉案給了自己所在的社福單位,因為利益迴避,所以讓部門的資深同事負責。

 

她說,我以為你哥只是暫時需要服務。

我說,我家,就是案家,妳在懷疑什麼。

妳在身障家庭所看見得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很多很多年前,我選了社工當作大學科系,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喂,你分數很高的呀,怎麼不唸個法律、你不是很喜歡英文嗎?

現在我才曉得到底為什麼我當時會選社工。

或許是讓我能夠更抽離、看待他們有如個案。

 

 

 

 

周二晚間,我接到警察的電話。

你母親在河堤邊,神情有異,請你們家屬來接回。

又一通電話。

你母親在河堤邊,吞了不少藥、不行,沒辦法,我會叫救護車送去醫院。

 

我去了醫院,當時我哥還說,「我要去嗎?」

幹。你媽自殺,你問我要不要去。

我撥了通電話給父親,告訴他,請他暫時別再說些什麼刺激母親的話,他說,有什麼好不能說的,我還有很多你媽的骯髒事還沒說。

我媽自殺了,而我哥狀況也不好,事實上,前陣子他也認真跟我討論過想自殺的事情。

這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承受的,請他先暫時、不要再說些什麼。

又是搞自殺,這種事情我看多了啦,不甘我的事情,要收屍,你們兄弟自己去收屍。

「我在去醫院的路上,如果救回來再說,這些都別說。」

 

 

 

 

醫生說,還好他是吞憂鬱症的藥物,不過,袋子裡有老鼠藥,但幸好沒拆。她吞了太多,短期內很難清醒。

 

或許是吞了太多藥物,我母親在急診室,像是個瘋子。

而或許,我們早就都有點不正常了吧?

她吵著問著,她老公來了沒,就連護理師都大聲斥責她,「阿姨,你這樣想用死要脅別人,挽回感情,會不會太傻。」

 

 

 

 

我舅媽事後說,「你不覺得你母親這樣自殺很自私嗎?她要用死來挽回一個人,逼得對方不得不回頭。」

我說,是啊,當然自私。

她不顧身邊關心她的所有人,卻只在乎最不關心她的那一個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我在事後,這樣開玩笑地跟我同事說。

她說,妳媽自殺,妳還能開這種嘴砲玩笑。

 

一個阿弟仔,說想來當我們志工,因為他是多年以前,在我們辦公室原址,受家扶中心資助的孩童,現在他長大了,想要回饋。

我再上面還有一個主管,她其實是拒絕的,但我是極力幫他爭取。

我跟阿弟說,我能夠懂他想要回饋的感情。

因為我其實也是個案家屬,而或許因為這樣,我才會是社工,才會是一個社工督導。

 

阿弟仔擁抱了我。

 

「人生不能享受,但至少要接受。」我說。

 

 

 

 

 

我母親在急診室昏迷,甚至可以說瘋癲了一天。

她在床上吵著要如廁,但卻走不出任何一步,護理師也感到厭煩,她塞了一個便盆給我。

我便拉上床廉,替我媽把屎把尿,像是對孩子哄一樣,屁股抬高!屁股抬高!很棒!我幫她穿上內褲。

屁股再抬高哦!很棒!真的很棒!接著幫她穿上褲子。

 

 

 

 

 

我接了通電話,那是父親。

妳媽應該醒了吧,她應該沒事了吧?我跟你講,我都準備好了,如果再來警察要問話,我都準備好了,我沒在怕。

她還在昏迷,然後,這只是單純的自殺事件,警方只是見到她自殺,把她送來醫院,不會有什麼警察。

父親震懾了一下,他可能從沒想過,他的妻子,或者說在他心中,他的前妻,真的會自殺。

 

 

 

 

我聯絡了所有事情,在醫院急診室待了整夜,直到天亮,我渾身發抖,受不了,我疾步走回家,把哥哥叫去醫院。

「我沒辦法了,醫院好冷,我整夜都沒辦法睡。」

 

天亮,我甚至還洗了衣服,隔天中午醒來後,把衣服曬完以後,稍微整理家裡才出門。

還去河堤邊找自殺者的摩托車,竟然被我一會兒就找到。

再回家的計程車上,我還跟司機攀談,似乎一切都沒發生。

 

而母親的混亂,她渾然不覺。

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遺憾,沒想到她的丈夫竟然這麼狠心。

 

我聽著一個又一個母親的親屬痛罵她,而她卻只是還說著,我還是好想死。

我送她去我舅媽那邊,舅媽告訴我,同樣也是離婚、失婚婦女的舅媽,應該說是前舅媽告訴我。

腳長在妳媽身上,她真的要死,我擋不了她。

 

我說,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如果真有什麼,我不會怪妳。

 

 

 

 

幾天後,我媽回家,而她說,她還是好想自殺。

 

 

 

 

其實,妳還能說些什麼呢?

不過,幸好經過一番勸後,她終於首肯,願意去看精神科。

 

她才坦承不知為何一直有念頭揮之不去,她只想到她失去的,而沒想到她現在擁有的。

她每晚都睡不著,所以只好白天睡覺,她只想睡覺,因為這樣就能夠讓她暫時不去思考,她未來或許會失去的婚姻,或許拿不到的財產。

 

她生病了,而我再確定不過,這必須去看醫生,必須吃藥,不是你說的你以為的想開一點這種再破爛不過的勸有用。

 

隔天,我先帶著全家人,一起去騎腳踏車。

(當然,除了我爸)

 

再隔天。

 

她看完醫生,開始服藥,然後說,好像有好一點了。

好像有好一點了。

 

我說,妳的自殺只為妳爭取到一點時間。

而我父親遲早還會再說一些讓妳不快讓妳無法接受的事實。

 

 

 

 

 

我問我哥,如果她自殺死了,不管是前幾天,還是未來,你會責怪你自己嗎?

他不語,或許他的能量不足以讓他能有回答的能力。

 

 

 

要是我的話,或許會覺得解脫、或許會覺得坦然。

只要她不後悔的話。

畢竟自殺一直都是一種選擇,而我也曾一度想要自殺過。

 

只是,我若選擇自殺,必定會是我十分確信才會如此。

而她,是因為生病了。

而她,是因為一直不願意去接受事實。

 

 

 

所以,我媽自殺了。

不過,沒死。

或者說,幸好,沒死,我始終不知道她能夠再撐多久,所以,我不確定沒死是不是只是延長她的痛苦,所以暫且不用幸好這詞。

 

 

 

 

 

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選擇自殺。

不過,我知道我不會倒下去。

 

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還有很多。

所以我知道,我還會繼續往前走。

 

有時候我會很恨,自己活在這樣的家庭,我也曾發生過不少我敢說即便自殺,也似乎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過,不能享受,那就接受。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總是要向前走。

 

 

 

 

 

 

有人說,我的文章,新連載的獸人系列太過於黑暗,讓他聯想到真實人生,所以痛苦到讀不下去。

就連我太太也說為什麼很多章回(我已經據透告訴她再來幾回的發展)都非得是悲劇,她說,難怪你推文越來越少,活該。

 

不過真實人生本來就是這樣。

我很羨慕,你們大聲笑著。

 

 

 

 

在職場或者在哪裡,我通常都是最好笑的那一個。

因為,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些更難笑,既然難笑,我就讓他變得好笑。

 

 

 

 

 

既然只能接受,不然,有時候,就享受吧。

就笑吧。

 

 

 

 

 

本來想要寫文,不過看推文不多,我就先不寫了,希望下次,別再寫我媽(又)自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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