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現在可換成許先生開車了,我拿著槍坐在前座。開車的人原本不是奉俊嗎?自從他開槍擊斃自己的親人 - 李仔後,奉俊回到我們停車那邊,主動要接手原本是李仔負責的駕駛任務,但他開的東倒西歪,怎麼了,我問。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喃喃自語,不斷唸著,「對不起,爺爺,我沒辦法埋葬你,爸爸、媽媽,對不起,我沒有把爺爺照顧好巧茜,對不起,哥哥能力不夠

 

 

 

 

 

我看著他,聽著他的那些呢喃,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在奉俊親手殺死李仔以後,那群野狗像是感激敵人被他剷除了一般,對著奉俊示好。他先是看著李仔的屍體發愣,隨即像是抓狂般,徒手在地上挖洞。我原本還沒注意到,以為他會很快地跟上,但我走了一回兒以後才發現他還待在那裡。

 

 

 

快走吧,奉俊,別挖了,我對他喊著。他要我走開,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這哪有時間讓你在這靜下來呢,時間可不多了啊。那群狗本來也看著他挖洞,後來似懂非懂的也用前腳幫忙,大概以為那裏頭有什麼寶物吧?

 

 

 

 

 

 

 

狗兒們的死傷也很慘烈,牠們那一群好像本來有十來條,我想大概這附近的人家都來不及帶著心愛的狗兒逃難,牠們也目睹了活屍撕咬人類的悲劇。你說牠們懂嗎?牠們不懂嗎?狗兒本來就是最忠實的朋友,你說牠們不懂活屍撕裂了他們的主人嗎?

 

 

 

 

 

或許牠們也對那一切感到悲憤吧?也就是如此才會朝李仔攻擊吧!

 

 

 

 

 

我以為世界上的種族沒有所謂的優劣,雖然人類是地球日前的優勢物種,看似主宰了科技,並因此將地球上所有可馴服的其他物種都納歸於指掌間。我們們把那些較為溫馴的動物當成寵物豢養,至於那些兇猛的猛獸呢?我們朝牠們施打麻醉槍,接著把他們丟到動物園裡展示,就像在說:「你看,現在可兇不起來了吧?」

 

中國人更是幾乎任何動物都能料理成餐桌上的菜餚,雖然他們不一定也有那種「自認優勢」的心態存在,但那樣的行為也的確代表著人類的確是地球上的領頭物種,所以才能將所見的一切都放上砧板千刀萬剁啊!可是那又如何呢?

 

 

 

 

 

 

 

雖然人類看似尊貴,可是就能因此而感到富足嗎?

 

 

 

 

 

擁擠的城市裡居住著孤單的人們,他們離開家庭的保護,獨自前往都會區打拼。你說他們沒有朋友嗎?一定是有的,但在資本主義掛帥下的都會裡,有時候人與人之間除了感情以外還會再夾有那麼一點點的功利。你說,我可是也有那知心朋友的,但最終總是會被繁忙的日常生活沖淡了情誼。

 

你過著生活,但卻不知道到底是忙著生活,還是在看似週而復始的生活裡茫然地活著。

 

 

 

 

 

 

 

人們感到孤單,於是可能養了一條狗。為什麼不是貓呢?因為你總不知道那些毛茸茸的傢伙到底認不認得你。

 

或許因為擔心遭到被背叛,養了這麼一種忠實的生物。對他們來說,狗兒代表著家人,代表著那遠在故鄉的家人。

 

 

 

 

 

 

 

那些在「故鄉」的家人們呢?他們的孩子離開了家鄉,前往了那個繁華的都邦。孩子,你還好嗎?孩子,你什麼時候才會有長假啊?

 

他們或許也養了條狗。狗兒,我的孩子不在這兒,你就當我的孩子吧?他們摸摸狗兒那英挺的毛髮,就像是孩子在孩提時讓你輕撫他的額頭一樣。對他們來說,狗兒也代表著家人,代表了那遠在都市打拚的孩子。

 

 

 

 

 

我跑回車上,把巧茜也帶了過來,因為只有她才能把她的哥哥勸回來。我看著許先生,他會不會再搞上這麼一回?

 

「我認真的問你,許先生,我現在要把奉俊給帶回來,我求你一定要等我們回來,好不好?」我擔心他會落井下石,但許先生卻出乎意料的回答我:「如果你都『求』我了,我能不答應嗎?快點。」

 

 

 

 

 

 

 

我拉著巧茜,走之前還不忘對許先生說:「我真的很謝謝你。」

 

他向我揮揮手,隨即把頭撇向另外一邊,大概不習慣被人這麼對待吧?許先生拿起步槍在四處巡邏著,許太太這時則在車上照顧著致強,小鬼頭正用抹布細心的擦拭剛剛撿回來的那把步槍,大概晚點就要拿這把槍幫忙守衛。

 

 

 

或許許先生並不是這麼難以溝通,只是大夥因為他所做的某些事情,而把他當成一個不配尊重的大人,就也順理成為變成那樣的惡徒。反正你們一個又一個用這麼不禮貌的方式對待我,那我何必跟你們假惺惺?

 

 

 

 

 

 

 

人與人之間不就是如此嗎?

 

 

 

 

 

 

 

等我們走到李仔的屍體那,奉俊已經停止了挖土的動作,那些狗也跑地不知去向。他趴在李仔的屍體旁,掩頭痛哭著。這時我才想起了他的父母呢?該不會也是死在奉俊的槍下?

 

 

 

或許把巧茜帶來這裡只是讓她更難過,但我還可以叫誰來呢?奉俊唯一信得過的致強,現在根本就也需要他的家人照料,無暇來到這裡讓他的好朋友振作。

 

 

 

巧茜強忍著淚水,我要她去好好的跟他哥哥說,該放手了,讓爺爺走吧。巧茜望著我,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做。

 

 

 

 

 

奉俊真的是不斷失去他的摯愛啊,當你沒見著你的親人或是朋友,你還可以想像他們還活著,期待他們也在某一個角落奮戰。但奉俊呢?他怎麼可能不帶上父母親一起逃難?既然他沒帶著,那就代表一定出了什麼狀況,逼得只好帶著妹妹和年邁的爺爺,和朋友搭著肩,互相說定若誰走了,就非得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瑋志死了以後,或許對瑋志來說算是解脫,對於他那些未能被拯救的家人,大概早無能為力了。瑋志選擇用肉身擋下老A的車,以換取其他人以及他們家人的生存機會。瑋志雖然失去了他的生命,但讓更多他深愛的朋友以及他們的家人獲救。

 

 

 

致強雖然受了重傷,但至少他的親人都在一旁照料著他,無論他那一家人或許的確較為頑劣,但他也努力為著這個團體而奮戰著,試圖維持著整個團隊的運作,所以才會因此自願留在這裡陪伴李仔,想告訴奉俊「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家人」的吧?

 

 

 

 

 

 

 

現在,致強受傷了,李仔也死在了奉俊的槍下,那些他所歷經的苦難正不斷在眼前浮現著,陷入了無止盡的泥沼之中,這時大概也只有巧茜能夠把他拉出來了,因為他們也只剩下彼此了。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多久,我看著他們,忍不住想起了我的父母親,還有幾年前母親不小心懷上的那個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我早已經忘記了。那時候父母根本沒錢養活他,去了一趟醫院,狠下心把他從母親的肚子裡拿掉。

 

 

 

現在想一想,如果我那無緣來到這世界的弟弟或妹妹,活到了現在,他大概也是剛上國小的年紀吧?如果他目睹了這一切,會怎麼問我呢?或許他會拉著我的袖子,天真地問我,為什麼奉俊要殺了他爺爺,為什麼那些奇怪的怪物要吃我們?

 

 

 

我又該怎麼告訴他呢?我的父母親又該怎麼教育他呢?

 

 

 

 

 

他怎麼能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對他、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場莫大的悲劇啊。即使我們能用些謊言暫時哄騙了他,但又怎麼永遠隱瞞世界終將崩壞的事實呢?

 

 

 

 

 

 

 

奉俊拍了拍屁股,他的臉上滿是污泥,他的妹妹牽起他的手,他們上次牽手是什麼時候呢?

 

或許是身為哥哥的奉俊,帶著年幼的妹妹去上學吧?隨著兩人年歲增長,巧茜或許也會甩開哥哥的手,告訴他,同學都在看呢!又或許奉俊的父母會要求奉俊過馬路要牽著妹妹的手。不要啦,你們自己牽,他或許會賭氣地說著。

 

 

 

 

 

他們牽起了彼此的手,奉俊大概覺得丟臉,用他那沾滿污泥的手擦拭著殘留在臉上的眼淚。

 

 

 

 

 

 

 

不用擦了,我說,我們誰都一定失去了什麼,重點是你還剩下什麼,不久前曾經有一個人這麼告訴我。

 

 

 

白痴,我又不是這樣說,他回答我。至少他還沒完全崩潰,我慶幸著,或許他也想到了還有這個妹妹還得讓他來護送到最後吧?

 

 

 

 

 

至於那個最後是哪裡,我們絕對都料想不到吧?

 

 

 

 

 

 

 

後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奉俊主動要求擔綱開車一職,好,可是開著開著,或許是忍不住想起來的路上是李仔開的車,原本已經稍稍恢復情緒的他,忍不住又難過了起來。這會兒我們會開車的人只剩許先生,他接了手,提議要去附近的竹山秀傳醫院。

 

為什麼,我問他。

 

 

 

 

 

他敲了敲後面的車窗,指著他兒子致強。

 

「我的兒子當然需要看醫生啊,開什麼玩笑?」這時候醫院還有開嗎。致強躺在許太太的大腿上,提出了這個疑問。奉俊雖然也好點了,但從駕駛座退下後就變得異常沉默,好像在思索些什麼。巧茜對於李仔的離開似乎沒有特別的情感,或許她和爺爺沒有這麼親密吧?

 

但也可能是因為她目睹了哥哥的難過,為了別讓奉俊太過擔心,而刻意假裝自己很堅強也不一定。

 

 

 

 

 

 

 

「妳還記得怎麼處理傷口嗎。」許先生問許太太,我不曉得他們在討論什麼。

 

「已經過太久,可能忘記了」許太太在後頭回答。

 

「我太太以前是護士,很久以前,但她後來就沒幹了。」許先生解釋。

 

 

 

「可是那裏沒有活屍嗎?活屍電影裡面,活屍都是從醫院裡冒出來的耶。」小鬼頭也在一頭插嘴著。

 

 

 

「有什麼辦法,要保住你哥哥只能去賭看看了,如果沒有醫生,至少也會有一些藥可以用吧?」

 

 

 

 

 

 

 

但仔細想了想,災情是從北部往南邊傳的,當時北部一定也很多人受到活屍病毒感染,他們湧入醫院或是去診所就診,的確可能造成院內感染而有大量的活屍從醫院竄出。北部的醫院現在絕對像是電影情節一般,或許會像電影演的一樣,不久後某個英雄人物會莫名地從病床上醒來,發現了充滿活屍的慘狀,進而拯救了整個台灣。

 

當然,這也不過是我的想像、我的期待,這個時候不就需要英雄的現身嗎?

 

 

 

 

 

 

 

南部或中部的醫院呢?扣除那些往南部擴散,潛在感染的北部人不說,即使有大概也是少數吧?畢竟台灣中南部原本人口就不多,原本群聚在醫院裡的病人當然也就也不多。活屍爆發的新聞傳出時,那時大夥誰敢去醫院啊?那些病人、護士甚至醫生大概早就逃離醫院了,趕快回到家裡尋找家人,甚至與家人計畫逃難的事情。

 

那些發現病狀,或許根本就快變成活屍的北部人大概沒機會去醫院,即使去大概也會撲空,當然較不會造成產生像是北部那種院內感染,導致疫情變得更加無法收拾的慘況吧?

 

 

 

 

 

 

 

醫院裡頭的醫生很有可能不在醫院看診了,但醫院頂多變成空城,那些藥品或者緊急救護藥品都可能還會在,畢竟多數人在逃難時根本沒想過要帶上那些只有受傷時才會想起的藥物啊。

 

 

 

 

 

或許值得一試。

 

 

 

我將我的推論告訴了許先生,小鬼在後頭附議,或許他也喜歡看那些沒頭沒腦的活屍片吧。許先生問了後座平台上的奉俊,「你怎麼說?」

 

雖然許先生老早就下定決心要帶他兒子去醫院,但仍對奉俊與他屢屢爆發的衝突感到在意,或許也還是要徵詢奉俊的同意吧?喔不,應該是告知他,關於要去醫院一趟的決定。

 

 

 

 

 

「去吧。」奉俊這麼回答著,「我爺爺不在,少了他的意見,我也不知道怎樣是對的。」這時奉俊好似已經好一些了,巧茜卻忽然哭了出來,奉俊擁著他的妹妹,大概懊惱再提起李仔的事。

 

 

 

 

 

 

 

 

 

巧茜靠在奉俊的懷中,迎著襲來的涼風,這不是家族兜風,而是再一次往未知的旅途邁進。

 

 

 

(未完待續)

 

 

 

(本文更新於2012.5.29

 

後記:

這篇走溫馨家庭路線,對於想知道男主角(龐文雙)那個廢話鬼到底死了沒的讀者大概會覺得「靠,作者一下讓我緊張,一下又搞什麼狗屁溫情,也太跳tone了吧!!」


誰叫我是思想跳躍的跳跳人呢,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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