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B&Q

  總比一個人的BBQ還好吧?

 

  (亂入是哪招?????)

 

 

  我在B&Q裡,一個人,推著推車,四處走走。

  在貨架與貨架的走道間,看著,選著,想著「這有用嗎?」、「可以放在哪裡?」

 

  刨漆、上防水漆、補土、上漆。

  再刨、再上防水漆、再補土、再上漆。

  拆壁扇、拆日光燈、上天花板漆、一次又一次。

  拆床、擦床架、推床墊、折棉被、收枕頭、漆上完後再組回去、光靠燭火。

  推書桌、推書櫃、推衣櫃、推開沉重的兒時書層。

  移上、移下、包裝、分類、裝箱,推到客廳。

  選書、換書、翻上幾頁、打包、回收。

  掃地、拖地、跪著擦地。

  一次又一次,漏了什麼就全部再重來一次。

 

  所有的所有我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做著。

 

 

 

 

  她、他都以為我是為了她,才開始整理起房間。

  開玩笑,的,他說,「我瞧不起你,因為一個女人整修家裡。」

  開玩笑,的,她說,「蛤,不是因為我噢?」

 

 

  原本是家庭自營工廠的我家樓上、六樓。

  堆滿了舊機器,舊東西,所有關於我父親曾經輝煌的成就的記憶。

  大概是我二十歲的時候,我決定搬到樓上,全家總動員,把舊機器扔了泰半,因而分了小間、約莫三坪大的房間給我,但那間沒有廁所,與我同住的她大感不方便。

  後來,我換到約莫六坪大的另外一間房間,但狹小的廁所、老舊的浴鏡、斑駁的牆壁、不合時宜的兒童大書架、四處可見的螺絲孔…等,她們住了進來,不管是一日還是一年。

  不妥善的環境,她們這麼說過。

 

 

 

 

  接受或者嫌棄,我都在這兒,因為這現在是我家。

 

 

 

 

  但真正促使我最近動了起來的原因,是因為想要讓自己重新開始。

  再怎麼小幅度整修都改變不了這是個老房子的事宜,還有太多關於父親、母親所留下來的他們口中所說的「有一天會用得到」、「如果換新的很浪費」、「丟掉很可惜」的東西。

 

  但是,這裡不是垃圾場,他們也不再住在這兒。

  所以我拼命的丟著、拼命地整理,每天至少花上一兩個小時,如果當天要粉刷,還會花上一整個晚上

 

 

 

  B&Q裡,或許因為快過年,所以多的是小情侶以及夫妻,或者一家人。

  上次我來到B&Q,她拿著矽利康的專用尖頭,說她是慈禧太后,我那時候心裡只覺得我怎麼跟這種傢伙來到B&Q

  她說、下次她要跟她男人來這。

 

  言下之意,只是因為要碰面,所以跟我去了B&Q

  「他不知道也懂不懂這些。」在我跟她說起了我的計畫後,她心裡只有她男朋友,而她心中一定也期待著有一天她們也會為了一起住的地方而有些計畫。

 

 

 

 

  我一個人走著、走著。

  而只有我一個人、是一個人。

 

 

 

 

  天花板的顏色已經換了,從發黑的美耐板變成了刷上百合色,但因為技術不佳而細看有點缺快的百合白。

  我的房間看起來變亮許多、因為色彩的緣故看起來也變大了。

 

  書桌上的不合宜書架也汰換了,有點可惜,她這麼說。畢竟兒童書架很好用,你總會堆上許多書、許多雜物上去,但我今後的人生不想要再增加負擔,所以扔了,剩下電腦螢幕和清爽在桌上。

  書桌前的藍色,以後也會變得不同。

 

  圍繞著床邊的牆面,從土耳其藍和百合白,也將概為統一地換為蘇打綠,而並不是因為她喜歡綠色,而是得利全效合一乳膠漆的顏色之中,我只喜歡蘇打綠和嬰兒藍,我已經擁有過藍色,現在想換為綠色。

  兩個人共同漆上的藍色,換成我一個人得漆更大片的綠色。

 

  她的書櫃和書桌也會保留,或許會變賣、或許不會,上頭的鐵鑄層板,或許會換個色、或許不會,但它應當會被保留,因為雖然有些醜、但耐操的它,實用性大於一切,但上頭可能不會再疊上了兩個尺寸不同的小櫃子,而會換成其他的。

  父親的工作用所定的層板,或許未來會被我拆掉打掉也不一定。

 

  廁所的門,那斑駁掉漆的灰色木門,曾經壞掉過的喇叭鎖,被我隨便用電線布纏了起來,以後也會被換掉,被換掉,而那難看的黑灰色洞穴也不再復見。只可惜暫時不會動工,所以它大小不會改變,依然狹小及泛黃。

  工人所用的臨時廁所,現在貨真價實的變成了我的浴室。

 

  廁所的藍色浴鏡,也將要換了。她曾說過其他都無所謂,但浴鏡必定要換的要求,現在在她真正的永遠的離開以後我也買了一個新的,而那個要求就這麼隱沒在回憶裡頭、被忘掉地一乾二淨。

  新的習慣,用完浴室之後,開電風扇,為了以後。

 

  忍受著油漆味道的我,曾一度暫時換到了隔壁房間睡覺,一覺醒來卻發現吵醒我的不是鬧鐘而是油漆,我開了開窗戶,等到應當上班出門的時間驅車上班。

  油漆味道,會逐漸轉變成真正的家的味道。

 

燈…以及吊扇,突然轉換房間舉動,所以燈罩當時來不及換,而現在真正要換;在我一個人待在台北的家的時候,會點起尼古丁而順道開了吊扇的我,現在吊扇拆了,而其實我現在還是時常待在房裡抽菸,在沒有客人來訪的時候。

  附著在舊習慣的尼古丁,現在再也沒有人擾亂揪動。

 

 

 

  其他有變的、沒變的。

  變乾淨的、變整齊的。

  新買的、被留下來的。

  應該做、沒有做的。

 

 

 

  我一個人在B&Q

  透過電話跟她討論著,眼前所見,還有突如其來的意外、但其實那時候我還分神看著其他走道的男女,聽見了他們的討論、望見他們一起推著車子。

 

  當我抱著浴鏡還有窗簾桿,好不容易載回家裡、扛上樓梯,我們通話著。

  她說,抱歉不能陪在我身邊。

  沒關係,我說。

  而下次她來到我家,應該也是很久以後。

 

  那時候的我依然在做著事情,同時用了新的刨刀剝下牆面,又粉刷了新的一層的防水漆。

  難受的臭味,而我依然沒戴口罩。

 

 

 

 

  她累了,而我聽著她的喘息聲,一邊做著事情。

  直到她呼呼大睡,沒有噩夢,我才掛上電話。

 

 

 

 

 

 

 

 

  B&Q,大家都去的B&Q

  成雙成對的B&Q,而我其實並不是一定要有人陪。

 

  反正好久以前我就習慣一個人做上太多事情,只是忽然覺得這時如果她能在我身邊一起討論、即便再怎麼累,一起把東西扛上樓、扛回房裡。打開房門第一件事情是癱軟在床上用手指比這個、比那個、那個要移去哪裡,那有多好。

 

 

 

  留在台中工作的她,所以我想未來在台北,多數的時間應該還是只有我一個人。

  或許有朋友,但他們或者是她們也只是待在我一旁陪著我,只是如此。

 

 

 

 

  我一個人,在B&Q

  而下次會有人陪我嗎?

  陪我的那個人又會不會是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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