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這是一間兩人房的病房,我跟阿由住在一起,原本致強吩咐著要我們兩個也輪流守夜,雖然醫院那夥九人暫時壓制住了,但難保他們會朝我們發動突擊。許先生把他們那夥人都趕去了角落的病房統一管裡,由他和小鬼頭輪流拉了個椅子坐在護理站前守衛著。

  我們當然不會讓所有人住在奉俊和那幫人激烈交戰,留下大筆血跡、武器殘骸的那頭,那裡雖然已經稍作整裡,但如同他們所設定的,那裡留了唯一一道通勤梯,原本就是預作為戰場使用。所有人都住在另外一頭,若真要形容,八樓大概是呈現英文字「H」的格局吧?我們在左半邊交戰,電梯和護理站在中間那條橫槓,那幫人現在住H的右下側。

 

 

  我們,致強以及剩下的人呢?我們睡在H的右上側的病房區裡,不過致強那一家人睡在四人房裡,倒楣如我只好跟鼾聲如雷的阿油一塊睡了。許先生感覺對我還不能多大信任,自從他看見馬尾女不斷找我攀談,原本把我當成同夥的奉俊一家也全死去後,大概已經完全把我當成外人吧。之所以沒把我乾脆趕去跟醫院那幫人在一起,或許也僅僅只是擔心他們趁隙反抗時,會多一個敵人吧?當然也有其他考量就是了。

 

  致強大概也能明白他父親的顧慮,要我們也守夜,也絕非是要與他們一起輪替在護理站前的衛哨。他好意的告訴我,或許他們沒能守住,如果發生暴亂,我們也得保護自己。

 

 

  但是可笑的是,我們手上的武器只有阿油帶來的那根球棒,還有那把曾經插在奉俊身上的刀子。我對那把刀子始終充滿敬畏,雖然那把刀原先的主人是亂髮男,但畢竟奉俊死在那把刀下,如同他的靈魂依附在那把刀子裡頭一般,我並不打算把那把刀子當成武器。

  我用報紙把那把刀子如同信物般地收了起來,原本以為致強會想要留著那把刀子,他卻是對我搖搖頭,大概看見那把刀子同看見奉俊最後自伐的情景,那把刀子的主人就變成我了。

 

 

 

  醫院那幫人推著那群病人過去許先生所安排的區域時,我倒是捏了一把冷汗,擔心那些病人會在遷徙過程中忽然猝死,但好像挺熟練般,把那些維生機器連帶病床都移了過去,就像是已經排演過千百回一樣。我想這大概不是那些病人第一次搬家,在他們部屬醫院的防衛 – 或許說是掩人耳目的過程中,或許也把那些病人給算了進去。

  實在不清楚那些病人的具體情況,因為我沒能和馬尾女多少談話,或許病人的某些親人已經死在奉俊的槍下,礙於某些原因,所以大伙仍繼續照顧著病人。

  目前只知道龜兒子的父母也在那群病人之中,剩下三個病人呢?有一個好像是其中一個護士的親人,剩下的我實在不清楚了。

 

 

 

  我想知道他們每一個人背後的故事,大概是出自於對父母親的情況未明,希望能有人能夠明白我的心境吧?但是,每個人雖然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卻不一定想說,或許壓根不想理解別人的故事,我也省得自討無趣。

  那幫人看見我就顯露出懼怕的神情,或許知道我就是一開始跟著奉俊作戰的那人吧?或許還把我跟奉俊聯想在一塊,只有馬尾女因為我僥倖救了她一命,知道我跟奉俊的確是有顯著的不同。

 

  我在想,如果他們真的聽了我的話,冒險衝了出去向正與奉俊駁火的伙伴們疾呼停手,奉俊大概也會不假思索地朝他們開槍吧?

 

 

 

  但我最後也沒能勸住奉俊,也實在沒有立場能要他們體會我什麼。

 

 

 

  龜兒子積極地想打入許先生的團體中,他得知許先生姓許後,興奮地告訴許先生他的姊夫也姓許,大概想攀關係。許先生大概見他如同倒貼般示好的低賤模樣,也忍不住鬆懈起來,跟龜兒子攀談了幾句。

  他們年紀實際上好像剛好差了十二歲,龜兒子其實姓周,父母親是在四十多歲那年生下他,上頭好像還有幾個姐姐,但早不知去向,父母雙雙都因為中風及糖尿病引發的一些疾病住進護理之家,小周 – 許先生是這麼稱呼他的,不斷說著他是如何保護這群待在醫院裡的病人以及同伴,好像他早先是這幫人的領頭一樣。

  在他向許先生搖尾巴時,玻璃男也忍不住湊了上去自我介紹,於是這回又多了個小陳。小陳和小周不斷讚美許先生的英明領導之時,我看見短褲男不屑的神情,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假裝若無其事般地繼續低頭整理堆在護理站裡頭的雜物。我對他們原先團體的互動感到好奇 – 短褲男看起來有成為領頭的實力,看起來也像奉俊般勇猛,但早先卻屈於被部署、分派工作,若不是短褲男不喜歡擔任領導,或許就是因為領導人能力很強,所以讓他也屈於下風。

 

 

  他們這幫人在醫院的佈署、防衛其實甚為嚴謹,除了對於逃生動線、電力的安排均有其用意,急診室外頭掩人耳目的堡壘堆,甚至連在在醫院裡故意散佈的活屍屍體都經過了縝密的規劃,我想,會不是就是那個醫生?若他真的原先是竹山秀傳醫院的醫生,大概對於醫院的內部規劃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不管原先領頭的是誰,現在都換成許先生當老大了。

 

 

  在處理完那些屍體後,許先生曾要求我,沒錯,他用幾近命令般地使換我,要我使用護理站裡頭的電話致電給父母親,好知道後續我們得要往哪逃。

 

 

 

  拜託,這可不用你催,我只是不想大喇喇地在你面前打電話給他們。再說,現在你對我的態度就已經十分糟糕了,難保你從我父母那知道最新資訊後,會如同對奉俊一樣,對我的死活不屑一顧。

  雖然我也很想跟父母取得聯繫,可是他們現在告訴我的逃難資訊卻是我得以在許先生陣營裡佔有一席之地的主因,得趁著夜深人靜時再嘗試幾次才對,可不能讓許先生發現。

 

 

  那時沒有接通,真不曉得該慶幸還是該難過,慶幸的是我還能留有一些籌碼與許先生保持對等地位,難過的是忍不住懷疑起他們是不是遇難了。大概只是母親的手機沒電吧?我是這麼猜測的,事實上也極有可能如此。

  雖然距離上次通話已經過了一天,但料想北部的活屍大概還沒法步行抵達花蓮,那些逃去東部的北部活人數量應也不多。

  台灣西部地勢平坦,以平原居多,人口稠密,外加上北、中部的都市居民都往南部流竄,反倒造成不可收拾之局面;東部則是崇山險嶺居多,即使開車也沒法迅速地穿越那些山脈,雖然從台北前往宜蘭還可以開上高速公路,可是宜蘭到花蓮可是要開過險惡的蘇花公路,推測大概沒有多少人類選擇逃去東部,只有父親反其道而行地往東部逃去。

 

 

  前往東部的人類越少,相對地驟然突變的活屍也就越少,外加上東部原本就人煙稀少,災情應當不會像西部一樣迅速擴張。父母親不也說他們把郵車停在花蓮空軍基地附近嗎?好歹鄰近也有軍人可以保護,若活屍真的冒了出來,大概也能有軍人用火力壓制,既然名為空軍基地,勢必裡頭以空軍居多,大多都是些保修或者駕駛飛機的飛行員吧?只有陸軍那種實戰部隊需要四處剿除敵人,大概也因此所以造成感染機率大增。

 

 

  不過,或許這不過只是我的想像、我的期待罷了。

 

 

  許先生在解散隊伍前(沒錯,是他決定大伙如何解散、如何分配房間的),曾把小周又給叫到面前,他問小周,奉俊像個瘋子開了這麼多槍以後,外頭那些活屍有沒有可能跑了進來。

  小周打包票說完全不可能,我倒是很懷疑 - 許先生也有看到外頭那一群三三兩兩聚了過來的黑影,活屍們好像只是聽到這個方向有巨大的聲響,好奇地靠了上來,甚至有些已經走到我們軍卡拋錨地那頭 - 全部茫然地走著,完全不曉得該往哪裡去的樣子。

  小周解釋,他們躲在醫院裡的這幾天也曾出了些差錯,比方說誤開了某一間靠馬路的病房大燈,也曾有幾個活屍陰錯陽差地往醫院這靠近,但走近以後卻無法具體的搞懂是哪棟、哪間房子冒出的燈火。

 

  「他們沒這麼聰明啦!醫院大門的鐵門拉了下來,窗簾也全數拉上了,急診室他們看見那堆東西就過不來了,不要讓他們直接看到有人在這裡活動就好,不用擔心!」

  小陳也極力附和,不過致強顯然還有些擔心,咬了許先生的耳朵,他宣布道:「那小周你就去放哨吧!有什麼狀況再上來回報我們。」

 

 

  「這…光我一個人哪行,我這也需要武器啊…許大哥啊…我可能會需要…」

  許先生的個性你是曉得的,他指著小陳,「那麼你就跟小周輪替去吧,槍倒不需要了吧?在一樓開槍只會惹麻煩,有什麼狀況再上來通報我們吧。」

 

  你這可真是自討苦吃啊,不管你能否在醫院其他角落找到武器,但能用上大概早在對抗奉俊一戰中就拿了出來,你就在一樓乖乖等到天亮吧!

 

 

 

  阿油的打呼聲真夠大的,我看著病房裡的時鐘,現在可已經半夜兩點多了,我不相信所有人都有辦法在這種氛圍下睡著。雖然根據小周的說法,活屍暫時不會進來,可是卻還是要堅守他們在醫院的規矩,把八樓所有窗戶都關起來,讓活屍的屍臭味在裡頭蔓延著,於是整層樓又恢復到我跟奉俊第一次上來時那種難聞的氣味。

  我被那種味道 – 當然還有那個死胖子的鼾聲弄得焦躁不安,腦袋裡頭也不斷回想著奉俊在與那夥人交戰的吶喊聲,每當我快要睡著,就又會被耳裡縈繞的飛蟲給驚醒。乾脆爬了起來,不知道在護理站前守衛的是誰,希望不是許先生,我可不想還被他問東問西的,或許這時候可以摸去其他樓層打電話再給母親看看,或許只是那時她關機罷了,正準備請父親拿去空軍基地給充電也不一定?

 

 

  摸了下床,不知為何地想把奉俊那把刀子帶在身上,將刀子插在腰間,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戰士一般,只不過刀鞘變成了報紙,若一個不小心摔了跤,甚至會把我自個兒弄傷。但或許就像致強所說的,雖然我們目前壓制了他們,可是至少短褲男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反抗,即使他孤掌難鳴,難保會使出像是奉俊那般玉石俱焚的戰法。

  雖說醫院這夥人是個行事縝密的團隊,但能算得上是戰士的人大概都死了光,只剩下短褲男,其餘幾個都是見風轉舵的傢伙,或許他們早先彼此的關係並不怎麼緊密,否則大概還會反抗到底。今天要是死的人不是奉俊,而是致強,不講別的,光許先生和小鬼頭大概就會戰到最後,即便對手擁有再怎麼強大的火力大概也不會畏懼。

 

 

  如果醫院這夥人有槍當武器,奉俊大概也會抵抗到底,即使身中數彈大概也會拖幾個一起下地獄。

 

 

 

  我向小鬼頭揮了揮手,他沒有理會我,只在我經過他身旁時問了我要去哪,「去兜風。」我這麼回答他。

  他板著一張臉,甚至想限制我行蹤似的。是啊,你現在可是小王子了,當然得擺出高姿態了。

  我亮出那把刀子,他大概也知道那是殺死奉俊的那把刀,「我會保護自己,用不著你管。」說完後我便離去,他用沒有拿槍的手拉住我。

 

 

  「你敢再拉我的手試看看!」我朝他罵著,小鬼頭在我兇他以後反而退縮,手上那把步槍紋風不動。他大概也知道他們的未來可能掌握在我手裡吧?或許他老頭也朝他交代過。

 

 

  我竟然學起奉俊,叫許先生老頭了起來。

 

 

 

  甩開他的手,原本打算朝陽台走去,想去呼吸點新鮮空氣,卻聽見「犯人區」那頭傳來關門的聲音,看來也有人被我罵小鬼頭的聲音給吵醒,或許也是另一個失眠的可憐蟲吧?

  是那個馬尾女,她走了過來,先是向我揮手致意,但小鬼頭把步槍對著她,要她不要妄動,她只好停留在走廊上不敢動作,大概也被嚇著了。我想也沒想,或許是故意要惹小鬼頭生氣吧,逕自把她拉了過來。

  小鬼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似乎在說,「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但我本來就是要唱反調,你又能奈我何?

  經過那小鬼頭身邊時,他顯得窘促不安,大概知道沒法攔住我,但老頭大概早要他守住每一個人,不能讓任何人私自離開。

 

 

  「我這裡有刀,死不了的,不要跟你爸講就好了。」語畢立刻轉頭走去,馬尾女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別怕,我同她說。

 

 

 

  我帶馬尾女走到了電梯旁的陽台,小鬼頭原本還跟了上來,擔心我們是不是要搭電梯去其他樓層,我指了陽台的門,示意我們只是要出去聊聊,沒有要亂跑的意思,他這才悻悻地離開。

 

 

  「他…好像很怕你啊。」馬尾女靠在圍牆邊問了我,接續之前的話題,她已經知道我跟致強一家其實一點瓜葛都沒有,或許也訝異著我 – 這個看起來並不認同許先生的人,竟然還能待在他們身邊,而不是被趕到了馬尾女那幫犯人那。

  「因為我曾經拿槍威脅過他,而且他們能不能逃出台灣,或許就得靠我了。」

  「你拿槍威脅過他?」她好奇地問我。那不是重點,我那麼告訴她。

  「那…逃出台灣是怎麼一回事?」

 

  「妳該不會以為真能在這醫院躲一輩子吧?那幫活屍…現在早難以收拾了,除了東部外大概都已經有活屍肆虐了吧?」當然,我並不知道東部的狀況,只是希望東部尚未完全淪陷。

  「我當然知道…當沒辦法再跟我爸聯絡的時候…就大概知道了。」

  「妳爸?」

  「我爸他在桃園當警察…曾經護送民眾搭往南部的火車…本來還有聯絡,可是後來再也聯絡不上。」

  「這樣啊…」我不想再問下去,到了後來,我們還不是都得繼續撒謊欺騙自己他們還活著嗎?

  「換個話題吧?」我問她,馬尾女向我點頭,大概也同意了我的提議。我繼續問道:「你跟那個馬球男…是情侶?」

 

  她極力否認,告訴我那不過只是她後來在醫院認識的同伴罷了。馬球男那天剛好從學校請假來看醫生,那天剛好是馬尾女奶奶的手術日,也就是我和佑任他們被趕上火車的那一天。那時醫院早早就收到了消息,畢竟活屍病毒是從北部的醫院傳出,同屬醫療體系的竹山秀傳醫院也在第一時間就收到通知,只見醫生、護士,甚至其他醫技人員都紛紛拋下病人逃跑,只剩下幾個盡責的工作人員還留在醫院裡聯繫病患家屬。她原本打算搭其中幾個病人的順風車離開這裡,但父親告訴她留在秀傳醫院等他,將會儘速趕來醫院接馬尾女,但他親始終沒有出現過。

  她就是那時跟馬球男認識,他那時候也是搭了同學的汽車來看診,發現候診時間可能會耽擱一會,講定晚點會再過來接他,後來就無法聯繫到那位朋友了,連帶被困在醫院裡。

 

 

  「我爸他…大概凶多吉少了吧…我也不抱任何期待了…」她忍不住還是將話題岔回她的家人,我想她們那夥人大概彼此都交換過故事,她也絕對不是第一次提到父親的事情,或許只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不同的回饋吧?

 

  「不是要換個話題嗎?」我問她。她擦了擦眼角地淚水,向我道歉:「你這樣用穿著稱呼人很好笑耶。他叫做黃清文,不是什麼馬球男。」

  「那妳呢?」我問了她,總不能當她的面喚她馬尾女吧?

  「劉苡月。」她回答我,我也告訴她我的名字,甚至伸出手想跟她握手,她又笑了起來:「以後請多多指教囉。」

 

 

  然後我們又是一陣沉默。

 

 

  「你剛剛說到…能不能逃出台灣得靠你…那是什麼意思?」她冷不防問了我,或許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也有一段時間了,也對現狀感到絕望 - 我不禁懷疑起這或許才是她主動向我示好的主因。搞不好她見到我在許先生背後那些鄙夷的神情,就開始籌劃這些了

 

  

  女人,真的不可小覷啊。

 

 

  「我可以相信妳嗎?」她驚了一下,若她真沒有打算趁隙反抗我們的意圖,那演技也太好了,疑惑地問我怎麼會這麼問她。

 

  「呃…沒有,我以為妳…沒事。」我不知該怎麼解釋,不如告訴她許先生的顧慮,還可以化解我內心尷尬的情緒。

  「就…我的家人在東部,他們說…我也不是很確定啦。他們說東部可能會有船,中國大陸可能會開船過來台灣把我們救出去。」

  「有船?為什麼中國人要把我們救出去?」她好奇地問我,我沒辦法從她的表情猜測她到底有沒有因為探得這些情報而沾沾自喜,或許我不應該懷疑這些,單純只是因為我救了她,心存感激地認為我並非惡徒,因此向我示好罷了。

 

 

  「詳細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後來就沒辦法聯絡到我爸媽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也還在許先生的陣營裡…許先生跟奉俊…那個殺了你們一半伙伴的人…他們一向不對盤,之前也只是因為致…不,是那個包了紗布的人跟奉俊是好朋友,我一直都跟奉俊行動,所以還能待這這裡。」我向她解釋著,心裡頭也開始盤算另外一個計畫。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那個許先生知道了可以往哪裡逃以後,你可能就會變得跟我們一樣嗎?被…被他們監控?」她好像能理解我的意思,或許她是個觀察入微的小妞,不,許先生對我的態度再明顯不過,明眼人大概都能知道我顯然與他的關係並不那麼融洽吧?

  「大概吧…?其實別說我了,現在是因為他還沒能知道答案,又得讓致強在這裡休養幾天,擔心把你們伙伴殺掉的奉俊會引起你們對他們的不滿,所以得這樣監控你們,如果他從我這裡知道答案,大概就會…」

  「就會一走了之嗎?」她問我。我告訴他許先生甚至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早先他甚至也想把我跟奉俊拋下,但我沒跟她談上細節。

 

 

  「他根本不用擔心反抗那件事情,我們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我疑惑地問她,不理解為何她能夠這麼肯定。

  「因為我們彼此之間根本沒什麼感情,大家只是都剛好躲在這避難罷了,醫生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照辦,只是因為好像聽他的話可以保全自己性命而已。」

  「你們說的醫生…是這裡的醫生嗎?」我忍不住問了她。

  「當然不是…他也只是穿了白袍就要大家叫他醫生而已…這裡的醫生早就逃光了…」

  「這樣啊…醫院原本的醫生全跑走了?那原本在醫院裡頭的病人怎麼辦?」

  「我…」她話說了一半便中止,大概思索著要不要繼續說完吧?

 

 

  「那些沒能等到家人接回的病人的病人,我們就會讓他們順其自然地死亡…這是我們的默契。」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她,什麼叫作順其自然地死亡?

  「我們實在也沒辦法照顧那些病人,他們一開始…就把不是自己親人的病人維生機器全部拔掉…省得浪費…省得浪費食物…」她大概覺得非常羞愧吧?畢竟她也成了殺人幫兇。

  在活屍還沒出現的世界裡,又或許是數天前的我,大概也不能理解吧?可是我現在卻異常地可以理解他們的做法,雖然絕對不是正確的,但或許為了保全團體而言,不見得是個絕對錯誤的決定。

 

 

 

  但,沒人知道到底這麼做是對的還是錯的,站在生命的立場而言當然是錯誤的,可是,那些病人早不省人事,或許讓他們早早離去,省得後續被活屍找了出來,甚至可能被撕成了碎片,或許這種趨近於安樂死的方是未必也能算是幸福的吧?

 

 

  她見我沒有接話,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般地將嘴巴摀了起來,我倒覺得好笑,伸手把她的手給拉了下來,告訴她我的沉默並不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

 

 

 

  「如果我說,我打算先將許先生一軍,先從這裡逃掉,妳有沒有興趣加入?」 她訝異,大概沒想到我竟然主動邀約她一起逃離這裡。

  「這…真的可以嗎?」她驚喜交集地望著我,甚至抓住了我的手,我有點害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趕緊把她的手給撥開。

  「不過我可能要請你幫個忙…我想拉短褲男入伙,不知道妳可不可以幫忙?」我一時除了短褲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所以只好用短褲男這麼愚蠢的名字稱呼他。

 

 

 

  她先是笑了起來,糾正了我道:「你是說黃秉憲吧?」

  既不是姓周,也不是姓陳,那大概對吧?

 

 

 

  「對啦對啦!」縱使她的笑並不會讓人感到丁點的不舒服,但還是覺得有些丟臉。

 

  「你不用擔心,這包在我身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我掛保證,她個頭不高,朝我挺起胸來,倒是一個挺趣味的畫面,我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那時的笑容,大概是屍爆後,我第一次真心地笑著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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