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倒灶

　　「我擔心我以後會像是糟糠妻一樣，等到你成功以後，就會被拋下。」

　　那時候她對我說，我不知道她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還有為什麼看得出我會成功，但是我，在還沒成功就把她拋下了。

　　「我覺得不管未來會怎樣，最差就是這樣了，但我還有你，這樣我就滿足了。」

　　那時候她對我說，在那天之前，我好像工作的時候看見了分離的、恩愛的老夫妻，因為聽到其他人的轉述，他們分離時，老先生撫摸了老太太的髮梢、告訴她、他很快就會回來，要她乖乖等他。所以我回家以後，見了她，想起那時候感人的畫面，於是，拉著她、告訴她、我愛她。隨後，她說了那樣的話。

　　不過現在，那個她，已經消失了。

　　有的只是一些畫面冒了出來、舊的畫面，而永遠都不會再被更新。

　　我告訴他，因為他能夠懂。

　　他家裡現在養了六十幾隻貓，但過去家道也曾經輝煌過。

　　不過，家裡現在只剩下六十幾隻貓，永遠不能諒解的父母。

　　還有被他拋下的女人。

　　那時候，到底你是怎麼想的？我這麼問了他。

　　「很簡單，我告訴自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哪兩條。」我這麼問了他。

　　「一，就是繼續在一起，可是永遠都提醒你自己、你是多麼無能；

　　二，就是分手。」

　　他幽幽地告訴我，而那時候他的痛，其實我沒能參與。

　　又或者只參與一部分，我是在很後來的時候，和他在我家聊天、喝酒時，他才清楚的告訴我全部、那些全部。

　　他後來其實還算是不錯，他有時候打趣的說，只要晚個兩天分手，可能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了。他在新工作，未來會有高薪，但其實他很不快樂。

　　之前，他剛碰觸到那份工作時，我斥責了他，因為他一心只想證明自己，投入了那份工作，腦子裡面只剩下錢，還有被迫著改變了許許多多的習慣，他不再練琴、也失去了過往那份幽默感。

　　他想的，只剩下，要改變那般無能，惟獨在她面前才有的無能。

　　其實他真的很不快樂、真的。

　　他說，後來他想通了，就這樣一個人就好。

　　他又經歷過一段婚姻、一個月的婚姻，然後離婚收場，更加驗證了他對於自我生活的想像。

　　「一個人最好。」

　　其實他說他還是想交女朋友，但是太擔心又被傷害一次，所以算了。

　　所以，他會一個人，直到出現一個，無條件接受他全部的人。

　　每個人都選擇了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你只能尊重。

　　在很多年以前，我這麼說。

　　在這麼多年以後，我也曾這麼告訴過他。

　　是啊，那真的是太、太傷了。

　　那樣的傷痛，我想很難被抹滅、太難、太難了。它會隱約、隱隱約約、可是類似的狀況出現時，它會變的無限大、無垠無際。

　　當你意識到，問題不是在你身上，而是在你背後，那些所看不見、構不著的虛幻，那的確是一件多麼令人痛心的事情。

　　「我真的能懂了。」我這麼告訴他。

　　而我又見到了自己的無能、又或許不是我自己的無能，而是整個家族的無能。

　　雖然追根究柢是他的錯誤決策，但最後卻反之讓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我覺得除了那些無法改變的、好比身高、好比家庭財富，好比長相，那些眼前難以扭轉的事情以外，我不覺得我的好，會輸給任何、任何人。

　　「我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女生會喜歡你。」

　　那天，她跟我說。我想是因為她覺得我的條件並非這麼上乘，但卻總是聽到我說其他女孩的事情，讓她不解。

　　「因為我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啊。」

　　我這麼說，絲毫不感到羞愧。

　　當她開了口，我腦袋一片空白、空白。

　　或許就像是他所說的，那般無能僅僅只會出現在她面前，所以才更加感到難過。

　　我想的是，難道就只有這兩條路嗎？

　　可是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的快樂是很無限的啊！

　　我朝他吼著，對他吼著。

　　但我卻縈繞著那般念頭，在她離開之後，那句話我卻始終難以忘掉。

　　就是傷口、非常、非常巨大的傷口。

　　「可是喜歡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重點是要快樂啊！」

　　我說、我確實很快樂啊！

　　她帶給我快樂，我幾乎從未體驗過，因為我確信，是她沒有錯。

　　是不是因為是她，所以也同樣地帶給我這般的傷口呢？

　　「我從那兩條路裡面，選了分手。」

　　言下之意，我只能繼續、痛苦、是嗎？

　　不，我相信還有第三條路，只是你沒看見。

　　你從「人」裡面，選了其中一條。

　　而我選的字，是，「个」。

　　我從不想被任何人改變，或許現在的心情被逼得我有點混亂，讓我急了、躁了。

　　可是我本來就做出了我人生的規劃，那我繼續走、繼續看，就讓我們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